程宋第二天醒過來的時候，感覺渾身酸軟不已，還有種大汗淋漓風幹後的黏膩感。剛想擡起手掀開身上的被子，才發現自己胸口往下包括兩隻手臂都被團在被子裡，旁邊的梁清越隔着被子把他整個人都熊抱在懷裡，閉着眼睛還沒醒。

程宋：“？”什麼情況？他忍不住去看旁邊的梁清越。

梁清越似乎是沒睡好，閉着眼睛睡得安穩，一隻手搭在他肩上，在他無意識動彈了幾下後，感覺到那隻手隔着被子拍了拍自己，像是哄睡小孩一樣。

程宋對于昨晚睡着以後的事情一無所知，又不想吵醒梁清越，隻好盯着他看。

程宋從來不是顔控，但也不得不承認梁清越長得精準戳在他的審美上，明明是很容易有攻擊性的鳳眼，生在他臉上卻依舊能讓人覺得溫潤漂亮，鼻梁高挺，薄厚适中嘴唇天然微微上挑着——許是這個原因，他那本身該有幾分薄情寡義的長相，在他的氣質下也顯出幾分情深溫柔來。

梁清越的眼睛不像程宋那樣是黑白分明的，在光亮下會顯出顔色偏深的琥珀色，認真盯着人看的時候總是清透又富有神采的。

程宋和睜眼的梁清越對視了好一會兒，還是梁清越平淡地跟他說早，又伸手摸了下他的額頭，如釋重負般道：“終于退燒了，看着還挺精神，還難受嗎？”

程宋捕捉到關鍵信息，蹙眉道：“我昨晚發燒了？”

“嗯，不過燒得不高，醫生說沒事，就是……你後面踢被子。”梁清越伸手越過他，去拿另一邊床頭櫃上的保溫杯，閉着眼睛打開後遞給程宋，“還是熱的，喝點，你昨晚喊不醒，别脫水了。”

程宋乖順地喝完半杯水，發現這人隔着被子趴在自己胸口這麼兩分鐘都要睡過去了，被困意纏得無法脫身的既視感。

等程宋把杯子放回去，梁清越艱難坐起來抻了抻腰身，睡眼朦胧地跨坐到另一邊的陪護床上，強撐了一會兒，終于無力地向後倒下去，遮着眼睛喃喃說：“我再躺十分鐘，就去給你買早飯。”

梁清越昨晚被他折騰得夠嗆，還沒怎麼睡熟就感覺床上的程宋開始翻來覆去，睡得很不安穩。坐起來給他蓋了幾次被子，沒多久就被他掀開，梁清越起來三次之後，終于借着床頭的小夜燈發現他臉色有些不對。

額頭上冒着細汗，兩頰泛着些許潮紅，像是在發燒。

梁清越去護士站借了體溫槍，測了三次都是38.5℃，好在半個小時裡也沒有繼續升高的趨勢，但因為程宋怎麼都不醒，還是找值班醫生看了一下情況。

醫生進門的時候還在扣白大褂的扣子，困得睜不開眼，他開燈查看了一下，很快做出判斷：“就是單純的發燒，可能是受了點寒再加上應激，身體高度緊張過後太疲憊睡不安穩也不容易醒，發燒出來也是好事，不用太緊張。”

大概是梁清越表情不大好，看着很不放心，醫生給程宋貼了個退熱貼，又拿了幾個給他備用，“陳熙先生說這位先生對很多藥物過敏但他又說不上來具體的，讓我們沒有緊急情況盡量不要用藥。也可以用溫毛巾擦拭後脖子、腋下、腹股溝這種毛細血管豐富的地方，物理降溫效果很好。他現在怕冷蓋好這個被子就夠了，退熱的時候别蓋嚴實了，更好散熱，但也别着涼了。”

聽上去既要又要的，難免讓人覺得麻煩，梁清越倒是很有耐心地點頭，跟醫生道謝送走對方，很快打了盆溫水過來給他擦身子，就是給他解開衣服扣子的時候，覺得自己幹這事越來越熟練了……

梁清越仔細地來回給他擦了幾遍，直到水都涼透了，才收拾了東西，盤腿坐在陪護床上，支着下巴盯着程宋看。

程宋睡得很不安穩，時不時蹙着眉頭，很低地喃喃自語，說不清是做噩夢了還是身體不舒服的條件反射。

梁清越忍不住湊過去聽了一下，程宋的呼吸不急促但很熱，他湊在那很久，耳朵都紅了也隻能聽懂一句很含糊的——

“别過來……”

梁清越蹙了下眉，伸手在他臉頰上很輕地揉了揉，低聲哄道：“好了好了，沒事了，睡吧，程宋。”

一直擰着眉的程宋在他低聲的安撫下，終于勉強舒展了眉頭，貼着退燒貼的樣子看上去很乖，頭發被壓得雜亂，顯出幾分孩子氣來。

梁清越不小心趴在床沿睡了過去，沒過多久又被他鬧醒了——程宋大概是嫌熱或者悶重，一直在踹被子，手臂也努力從被子裡解放出來，搭在床沿碰到梁清越的手，無意識地抓着捏了捏。

梁清越低頭看他，忍不住發出長長的歎息，伸手給他蓋好被子，低聲道：“程宋，能不能乖一點啊。”

生病睡着的程宋就沒那麼識時務了，時不時換個舒服的姿勢，像是在夢裡跑酷一樣。

最近天氣轉涼，但也沒到需要開暖氣的地步，現在蓋着這一床被子應該是剛好的，但發燒的程宋可能會覺得熱，幾乎是不要被子的地步。

梁清越給他測了□□溫，退到37.7℃了，被子還是得蓋着——他隻得坐到床邊，給程宋蓋好他的被子，然後把自己的被子拿上來蓋着自己，隔着被子抱着程宋，不讓他亂動。

本來以為他還要鬧一會兒，沒想到暴力鎮壓效率還是很不錯的，程宋被他按着沒再亂動，放在外邊的手臂都安分地擱置在外頭——謝天謝地，這小子終于累了，安安分分地睡了。

梁清越松了口氣，終于得以喘息一會兒，他今天喝了不少酒，雖然是被程宋吓清醒了，現在松懈下來了，很快被那沉重的困意席卷，很快閉着眼睛睡了過去，一覺到天亮。

他是有心起床給程宋買早飯，但身體太疲倦還沒醒過來，這麼随便躺着就要睡着了。

程宋盯着他斜靠在單人床的睡姿看了一會兒，俯身去給他牽好被子，把床頭的小夜燈給關了，“你睡吧，我去就行。”

梁清越太困了，含糊地嗯了一聲，迷迷瞪瞪道：“嗯我，很快，就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