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飯局菜品都很好，都特别喜歡選在後廚很有名的高級酒店，可惜就是酒桌上的人不幹人事，想認真吃飯的也沒法好好吃。說的正經話題也時不時被他們帶得跑向下三路，酒精讓人逐漸抛棄理智，撕下平時僞裝的面具，袒露醜陋的欲望。

其實氣氛是不大體面的，盡管大家還在維持表面上的和諧。

梁清越趁着旁邊的張總跟其他人說話的時候，夾了幾筷子肉墊一墊，因為搭在自己椅背上的手臂整個人隻坐了一半的椅子，假裝夾菜吃飯往前傾。還能分心想這家的菜确實好吃，下次帶程宋一塊來嘗嘗，沒怎麼擔心今晚飯局的突發狀況。

就算是潛規則，也得講究個你情我願的，畢竟他們這些人都是有頭有臉的，不會想因為這種事鬧得很難看——也可能是因為這種現象在圈裡不少見，隻要能給出好的條件，基本上都能成功。

梁清越對于這種交易看不上，也知道惹不起躲得起，隻要能保持清醒就能全身而退，他對自己的身手還算有信心。

隻是沒想到自己會這麼倒黴，酒過三巡，梁清越忽然覺得自己有點不對勁，不動聲色地給程宋發了微信，讓他看見消息立刻給自己打電話喊他出去。

等他撐不住借口接電話站起來的時候，轉頭在席間找了下王戈的身影，有些意外地沒看見他。他對面原本的座位，旁邊的男生比了個打電話的動作，梁清越朝他點頭，很快低頭走了出去。

他甚至着急到沒留意到，出門後就有個穿西裝的身影不緊不慢地跟了上來，大概是因為心裡夠笃定，步伐很是悠閑。

梁清越徑直走向衛生間的方向，心裡越着急腳步越顯得紊亂，他本來想換個樓層的廁所，但手腳的乏力感越來越重，沒敢選地方，幾乎是一路扶着牆走過去的。直到進了衛生間，在隔間最後的位置反鎖了門在馬桶上坐下來，他滿頭都是熱汗，有些心慌地發現自己連外套内側的手機都拿不出來了。

完全想不出是什麼時候被動手腳的，他的酒杯好像一直被自己拿在手裡，甚至還是遠離張總那頭的，吃飯的時候也一直盯着的……難道是旁邊的撞到了杯子的時候？

剛才在包廂那個電話他還沒接到就自動挂斷了，手機再震動起來的時候，梁清越靠着冰冷的瓷磚，呼吸開始變得有些遲緩。等第三個電話挂斷的時候，勉強擡起手指抓着自己夾克的口袋，費了很大的力氣才握住機身，沒拿穩直接摔地闆上了。

發出一聲巨大清脆的響聲，估計手機背後的玻璃都摔碎了，仰面躺在幹淨到反光的地闆上。

這裡的衛生間打掃得很幹淨，牆壁都沒有一點灰塵和污漬，空氣中有股很淺淡清新的香水味，空氣循環系統運動的聲音很小。梁清越額頭靠在冰冷的瓷磚上，低頭去看地上的手機，屏幕上跳躍着“宋宋”兩個字，自動挂斷後又一秒不停地重新打了進來。

第五個電話了，還沒人接，以程宋這個性子……看見消息的時候應該在過來的路上了，梁清越看着他的名字，有點後悔答應這個飯局了，不然現在應該在家跟宋老師吃飯看電視的。

說不定現在就該洗澡上床睡覺了，而不是在這裡躲個該死的變态，居然還下藥……太陰險了。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這個藥似乎也隻能讓人渾身乏力，而不是失去理智的椿藥。原本吓出來的熱汗都涼了，梁清越感覺有點冷，又怕程宋找不到他着急，蓄了一點力氣彎腰去夠手機，門闆卻忽然被人敲響。

梁清越捏起手機一聲不吭，外頭很快響起虛僞到讓人作嘔的聲音，“清越，你在裡面嗎？怎麼了這是，要送你去醫院嗎？”

到現在都不知道這個“張總”叫什麼，梁清越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惹了他，也不敢應聲，靜默無聲地捏着手裡震動的手機。

手機很快挂斷，梁清越低頭攤開看了一眼，程宋的微信很快進來，“十分鐘！哥你等我一下，就十分鐘！”

外面敲門和說話的聲音依舊不疾不徐地響着，梁清越卻忽然聽不進去了，在這個時候很突然地想起來，程宋其實是個控制欲特别強的人。

上次找不到自己之後，先是偷偷在自己手機裝了定位，但後來可能怕被發現自己會生氣，給自己手機也裝了，然後坦白了這件事，小心翼翼地教他怎麼用這個程序。

梁清越其實在那之前就看到了那個程序，看了兩眼就退出來了，看不懂但猜到了作用。不過程宋坦白的速度有點出乎他的意料，還以為這人就打算偷偷的不吱聲呢。

可能是怕被罵神經病之類的，梁清越也沒打算計較，隻是覺得他這裝出來的小可憐樣挺稀奇的，但知道他的擔憂不是裝出來的。逗了他兩分鐘，很快伸手抱他說真沒事，心裡也不覺得這是什麼大事，就當是小朋友沒安全感。

程宋解決問題總是這麼簡單粗暴的，可能這種高智商人群處理問題都這麼不同尋常，就當是哄他高興了，梁清越還挺樂意的。

思緒很快被門鎖轉動的聲響打斷，梁清越瞳孔随着開門瞬間的光亮驟縮了下，這個門鎖居然可以用小鑰匙打開！

門外的張卓成笑着朝他晃了下手裡的鑰匙，聲音溫和有禮：“剛剛喊你不說話呢，樓上酒店和這裡，清越你還是堅持要選在廁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