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算是孽障,亦不是你這等宵小收得了的。”他不想活了,但靳玄野要他活下去,因而他隻可死于靳玄野手中。
“目無神佛,必遭天譴。”觀世音像發怒道。
“你可不是甚麼神佛,至多是一尊僞佛。”陸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觀世音像身上剝下一大片金漆,繼而一手捏着金漆,一手有一搭沒一搭地屈指彈着金漆,教金漆一點一點地掉落。
觀世音像眯着眼道:“孺子不可教也。”
“就憑你這泥疙瘩也想教化我?不如我大發慈悲送你歸西罷。”陸厭嫌棄地将餘下的金漆一扔,進而一掌拍向觀世音像。
這一掌拍得金漆漱漱而下,觀世音像面容扭曲:“你這小東西……”
陸厭擡手又是一掌,未及落下,忽有仙樂奏響。
他身處的破廟倏地變作了佛殿,各路神佛赫然在列。
破敗的觀世音像成了寶相莊嚴的觀世音菩薩,身坐蓮台,手持淨瓶。
釋迦摩尼佛居中,左側以東方持國天王與南方增長天王為首,右側以西方廣目天王和北方多聞天王為首,其他菩薩、金剛、羅漢依次而坐。
彈指之間,他似乎來到了世人夢寐以求的西方極樂之地,可得心靈平和,可享無盡壽命。
他卻是對這西方極樂之地毫無興趣,當即喚出“清朗”來,橫掃一周。
可惜神佛全數安然無恙。
他的修為不差,縱然重傷方愈,不至于連這些弄虛作假的神佛都劈不了。
既不可求快,他隻得費些功夫,一一去劈。
釋迦摩尼佛撥弄着佛珠,規勸道:“癡子,回頭是岸。”
陸厭并不理睬這僞佛,隻管出劍。
神佛俱是不閃不避,口出偈語,似要渡他這冥頑不靈的惡徒。
由于娘親僅僅通曉些淫詞豔曲,手頭連開蒙的《百家姓》、《三字經》都無,因而能教他的不多,待他真正開蒙已是從師父手中逃脫之後了。
他纏着師兄教他念書識字,如饑似渴地讀着所有能得到的書籍,其中自然包括佛經,譬如《地藏菩薩本願經》、《金剛般若波羅蜜經》、《大般若波羅蜜多經》、《增壹阿含經》……
耳畔的偈語可謂是耳熟能詳。
倘使區區偈語便能渡人,他早已自渡,何苦沉淪紅塵,難以自拔?
“若菩薩有我相、人相、衆生相、壽者相,即非菩薩。”
(意為不執着于我,不執着于他人,不執着于所有衆生,乃至于不執着于有生死的一切,方能得大自在。)
“我未破四相,就算你們當真是佛陀,亦渡我不得。”
劍氣如虹,釋迦摩尼佛被他一分為二,卻端坐着,繼續撥弄着佛珠。
接下來是彌勒佛。
彌勒佛亦被他一分為二,卻笑口依舊。
這些神佛除了會口吐偈語,簡直與泥疙瘩無異,連血都無一滴。
而後,他直沖着觀世音而去,将其攔腰一砍。
觀世音菩薩居然流出了腸子來,混着鮮血,黏黏糊糊地淌了一地。
這觀世音菩薩與釋迦牟尼佛、彌勒佛截然不同,有着一副肉身。
奇的是縱然上身與下身再無皮肉相連,這觀世音菩薩都未倒下。
眨眼間,觀世音菩薩變成了他的“娘親”,點着娘親最喜歡的珍珠面靥,挽着娘親最喜歡的堕馬髻,身着娘親最喜歡的鵝黃色寬袖褙子、天青色羅裙,足踩娘親最喜歡的翹頭金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