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玄野面對爹爹,不閃不避,即使被爹爹打得渾身是血都不肯改口,隻一聲一聲地道:“我心悅于陸厭,我心悅于陸厭,我心悅于陸厭……”
縱然活生生地被爹爹打死,他亦不會改口。
當爹爹的自然舍不得真對親生兒子下狠手,末了,質問道:“你改是不改?”
靳玄野略顯虛弱,但雙目發亮,口吻堅定:“我是個不孝子,對不住爹娘,可我改不了,我心悅于陸厭。”
見爹爹欲要拂袖而去,靳玄野生怕爹爹去找陸厭麻煩,一把抱住爹爹的雙足,哀求道:“是我侵犯陸厭在先,陸厭實乃受害者,爹爹要打要罵隻管沖着我來。”
“是你侵犯陸厭在先?”爹爹全然不信,“陸厭若不願意,單憑你的修為,你恐怕連他的一根手指都碰不到,如何侵犯他?”
靳玄野答道:“我喂了他情毒。”
——情毒是陸厭下在女兒紅中的,但是他以口喂予陸厭的。
“你……”爹爹瞬間蒼老了許多,“你這大逆不道的混賬東西!”
靳玄野向爹爹磕了個頭:“望爹爹勿要遷怒于陸厭。”
爹爹默然不言,轉身便走。
娘親将靳玄野扶了起來,既心疼又失望地道:“你這孩子委實是離經叛道。”
“不止是離經叛道,我罪大惡極。”靳玄野含着哭腔道,“我被陸厭逐出九霄門乃是自食惡果。”
娘親趁機規勸道:“既然你與陸厭不可能兩情相悅,不若……”
靳玄野坦誠地道:“娘親,其實我隻對陸厭有反應。”
言下之意是即便将俞晚娶回了家,俞晚都隻能守活寡。
娘親怔了一怔,她曾見過陸厭好幾回,陸厭的确是天人之姿,莫怪乎世人為之傾心,但任憑陸厭的容貌再出衆,陸厭亦非女子,于世俗不合,兒子不該被陸厭迷得神魂颠倒。
兒子到底才二十又一,興許再長些年歲,便會從幼稚的迷戀中清醒過來。
眼下兒子正在興頭上,想必父母越反應,便越對陸厭情真意切。
左右陸厭不喜兒子,不若先将此事按下。
心下有了主意,娘親将靳玄野扶回床榻躺下,小心翼翼地剝下其殷紅的衣衫,為其上過藥後,道:“為娘這便去俞家退婚,你且好生養傷罷。”
靳玄野面色煞白地道:“多謝娘親。”
不久後,他高熱不退,迷迷糊糊中,翻來覆去地向陸厭告白,求陸厭别趕他走。
他是三月初八開始發熱的,斷斷續續地燒至三月十五上午方才退熱。
期間,他被灌下了無數湯藥,娘親衣不解帶地照顧他。
他深感自己辜負了娘親的教誨,可是他終究無法對陸厭死心。
瞧着娘親疲憊的面孔,他卻再再想起陸厭。
上一世的三月十五,他親手害死了陸厭,使得三月十五成為了陸厭與其母親共同的忌日。
而這一世的三月十五,他想見一見陸厭,并給其母親燒些紙錢。
于是,他趁娘親不注意,偷偷地跑了出去。
他不敢進九霄門,隻在山下看,自是看不見陸厭的,但能距陸厭近一些也是好的。
殊不知,他來晚了半盞茶的功夫,若早上半盞茶,他便能撞見采買了供品後上山的陸厭。
他在日頭落山前,趕到鎮子,買了些紙錢,又尋了塊荒地燒。
他亦不知自己與陸厭去的是同一家鋪子。
他一邊燒紙錢,一邊喃喃道:“陸厭的娘親,我喚作‘靳玄野’,我對不住陸厭,可是我心悅于陸厭,我要如何做,他才會回心轉意?”
灰燼随風四散,逼得他想起了上一世陸厭的骨灰,繼而陡地哭了出來:“陸厭,對不住,我很是想念你。”
相思太苦,他自作自受,罪有應得。
失魂落魄地回了家後,他徑自去見了娘親,發問道:“街頭巷尾皆傳我與俞姑娘好事将近,娘親為何言而無信?”
娘親心懷希冀地道:“你當真不可将就于晚兒?”
“不可。”靳玄野說罷,索性自己上門退婚。
面對俞晚及其父母,他愧疚難當,但仍是開門見山地道:“我心有所屬,不能與俞姑娘成親。”
俞晚不死心地問靳玄野:“你可會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