澤沐然沉默,他拿了消炎的藥油,丢給淺戈,冷着臉又拿出鏡子來照,細細觀察自己的眼睛,到底是不是如淺戈所說。
他還未看出什麼,便聽淺戈又道:
“你不用照了,這不是我一眼識出你不是的緣由。其實沒有那麼明顯,隻是小白毛對自己的發色眼睛都很抵觸,她看我視線都是向下的,少有直視我的眼睛。便是有,除非我惹惱她,否則最多與我對視三秒,就會别開視線。”
澤沐然聞言也是收了鏡子,他倒是忘記這回事,他很久以前确實非常抵觸自己的發色與眸子,小時候沒少為這事挨罪受。
他隻有在悠然面前是正常的,就連對墨軒逍遙也是不願與之過多對視,總是下意識的想要遮掩。
後來他學了遮掩的法子,墨軒逍遙又逼迫他以和善待人,想讓他能為悠然的莽撞補個短處,也是那時候,他遮掩了發色與眼眸,這才與他人也親近起來。
澤沐然收了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東西,蹲到淺戈面前,盯着他的眼睛,也是冷冷開口道:
“她上山了,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别讓我提醒你。”
淺戈不懂他說的是什麼,澤沐然走後不久,他便也猜測到,這個她興許是指的淩霜。
淺戈不是個傻子,他是青風寨的三當家,是整個山寨的軍師。
而澤沐然的這番話,提醒了他,此人一直與他在牢裡,未有飛鳥傳信,也沒人前來通報,他是如何得知淩霜會在這個時候上山?
他說,淩霜昨日不是說要下山買酒,這話是淩霜對自己說的,此人當時并不在牢裡,若說是耳力驚人,那這也太過離譜。
淺戈起身,他點亮了所有的油燈,便聽到陰暗的角落裡有老鼠扒土的聲音,他急忙湊上去看,發現是個老鼠洞,雖剛巧在滅燈時很隐蔽,但位置太奇怪了。
這洞穴在往下面一尺,就是實打實的石闆,老鼠根本挖不穿,在這裡打洞沒有任何意義,實在是太淺了。
這墨軒家的地牢老鼠能進來的地方隻有上面,側壁和底闆都是很厚的時磚,嚴絲合縫,而上方則是打了特質的橫梁,能扛得住壓力,雖然上面有些地方有縫隙可被老鼠打穿,但絕對無法通過一個人。
他之所以知道,是因為他挖過,他挖過地面也挖過牆壁,但隻挖了一點便明白這種構造,走側面下面都是不行的,出路隻有進來的和上方。
若是想要從上面出去,很大可能就是直接塌陷,那麼直接就是活埋,橫梁之上絕對還有很厚的石闆,這要是掉下來,他也沒信心扛得住。
而老鼠,去打一個打不通,還很淺的地方做巢穴,這根本不合理。
淺戈想了想,他往那洞穴裡澆了一盞燈油,随後點了,火一下子就随着燈油灌滿了整個洞穴,那洞穴極淺,淺戈能看見那大黑耗子的背部的毛都被燒着。
可那那老鼠并未從洞穴裡爬出來,甚至連掙紮嘶叫都沒有,而是轉過身朝着洞口看,火油還在往深處流去,那大黑耗子的臉,胡子很快便被燒着。
淺戈不由自主的感覺背冒冷汗,也是緊張的咽了一口唾沫,死死盯着那洞穴裡已經被點着了的老鼠,心跳快的驚人。
那老鼠沒有爬出來,火焰燒光了胡須,皮毛,發出焦糊之味,直到眼球幹癟,整個燒成一蜷縮的焦炭,至始至終沒有發出任何聲音。隻是在那兇兇火苗中,硬抗着活活燒死之前,都在用小小的鼠目死死盯着他看。
淺戈用鞋子撥弄土滅了那火,突然聽到四處都是悉悉索索老鼠爬動的聲音,也是一愣,他緩緩回過頭,隻見他的身後立了至少有十幾隻大大小小的老鼠,都在用一種冰冷的神情看着他。
淺戈也是一抖,倒退一步,那些老鼠隻立了一會,又各自攀爬鑽洞,都重新藏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