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半神,一個燭,最終淪落到挖土吃蟲子的地步,可能土地的主人也覺得看不下去,次日便有一頭公豬發了瘋,一頭撞死在燭身旁的石頭上,算是土地主人表達了些許善意。
澤沐然并不清楚能夠孕育誕生的土地被他腐蝕之後會怎樣,他隻知道這樣可以切斷燭與土地的連接讓他得以活下去,但他不知道後果。
即便是在四百年後與荒共同厮殺血戰,他也從未想過要深入了解那些土地的法則與天地的關系。
他根本不感興趣,那些被他侵染的土地,又或是因荒而登天又或是被迫驅逐甚至喪失土地,蘊含法則的半神會是怎樣的下場。大概是也是因為他那時候知道,自己這輩子也沒有可能成為荒神那樣的存在,得到颠覆過去的機會,便自暴自棄随心所欲了。
燭如今的情況很尴尬,有主之地不會允許他栖息分走屬于自己力量的供奉,即便允許,他也争不過供奉,時間長了便自然而然的也會被法則之間大吞小的慣性所吞噬。
而無主之地待的太久,會反過來消耗他的力量。澤沐然顯然又是很純粹的災神,他沒有澤的能力,和他這樣還未登天的存在,又或是已經登天變成法則一部分的東西不一樣。
如果燭想要重新在一個地方安定下來,那就隻能不斷的殺死無主之地的生命,才能以此得祭,有力量去恩澤一片土地寄宿,但這個過程注定要很漫長。
天光正亮,風吹拂過澤沐然的面旁,他懶洋洋的翻了個身,隐約覺得身下的草地似乎長了不少。
澤沐然感慨,哦……這麼說這地方有某種澤性質的東西,所以草木漲勢驚人,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然而澤沐然不知,他一覺睡了個昏天暗地,都已經過了大半個月,這壓根跟那些恩澤不恩澤的沒有半點關系,純粹是時間太久的問題。
澤沐然坐起身,舒坦的抻了一個懶腰,環顧四周。
他沒看到燭,于是便起身随意找找,心裡想着要是找不到,說不準就是自己走了,他也剛好直接打道回府。
燭已經獲得自由,他遵守約定将其從不滅王朝的約束,土地的約束中釋放,至于别的,似乎也沒他什麼事了。
太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打下來,映照着的影子,配上那五顔六色的花蔓,更加顯得斑駁陸離。
其小溪最中央的溪流石上,正坐着一個人,一身紅袍大半都泡在水裡,在這碧綠的天地之間嬌豔的好似一朵怒綻的血色牡丹,格外耀眼。
風聲輕拂,樹葉沙沙作響,那斑駁陸離的樹影跟着搖曳,清澈見底的溪流更是在太陽的普照下顯得波光粼粼,好似星河萬丈璀璨。
燭一頭烏發漆黑似墨,散落在溪水之間,尾端随着溪流波動,好似魚而乘浪而行。
澤沐然看着他伸手撩起水花,高高揚起,那點點閃爍的水光便被抛入白雲蒼穹之間,又化作點點細碎之光,淅淅淋淋的砸下來。
他微微偏過頭,澤沐然便看清他那終年不見天的肌膚日略顯蒼白,可偏偏薄唇豔紅的似血,他輕抿薄唇,忍不住揚起嘴角,眉眼彎彎,看着那飛揚落下的水花,輕笑一聲,好聽似銀鈴。
澤沐然也脫了鞋襪,他可是破壞氣氛的好手,随手一扔,便光着腳跳入溪水之中,啪嗒啪嗒的踩了幾個水花,惹得燭回頭去看。
他隻看到銀光傾瀉,澤沐然的發在太陽光下閃閃發光,他比那波光粼粼的溪水還要耀眼奪目,渾身透着一種柔和清冷的的光輝。
澤沐然淌水而行,他發現這溪流中間其實還挺深的,如果踩的不好,踩到細細的河沙會向下陷,原本之到腳踝上方一點的水流已經沒過他的大腿了。
但這并不會阻擋他的腳步,澤沐然很快就走到了燭的面前,他看着燭,燭也好奇的側着身子打量着他。
燭的一雙眸子血紅,但卻與悠然不同,他的眼睛和自己的一樣,都是豎瞳,無論那個角度看,都是掩不住的妖邪怪異,尋常人若是見了,都是要心中怵一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