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兒的啼哭愈發大了,似乎本能的感受到危險,嚎啕大哭。
赤夏蘇台并沒有要哄的意思:
“壽數将盡,難以起身。”
門的縫隙傳來舊人的聲音:
“他想要添壽。”
赤夏蘇台招了招手,示意遠處的影衛過來,他将懷裡哇哇大哭的小兒遞給對方,叫人下去,又自身後推出一十一二歲的小孩,給裡面的人過目:
“齊盛祖師說想和你談談,叫我來賣情懷。”
淩霜聲音冷冽,透着徹骨寒意:
“他們逼着你生,這是你兒子。”
赤夏蘇台無言以對,這是别的老祖的主主意,齊盛祖師不是沒想過動他。隻是齊盛祖師搞砸了,所以赤夏家分為三派,其中兩派護着他赤夏蘇台,自然無事:
“他最像我哥小時候。”
淩霜沉默不語,三十年的黑暗沉淪,她已經記不清赤夏時竹的臉了,像又如何,齊盛少銘這種惡心的事在以往也沒少幹:
“所以呢?我不答應,他就要獻祭你兒子?還是時竹的孫輩?你還不如回頭跟他說,把你也處刑祭給我,看看我會不會在提一次添壽。”
赤夏蘇台沉默的握了握小孩的肩,将人推到一邊,指了指遠處影衛的方向,看着他跑走遠去:
“你以前不開這種玩笑。”
淩霜聲音微怒:
“你以為我在開玩笑?”
赤夏蘇台勉強笑了笑,他怕黑,所以他知道,三十年的暗無天日,三十年的孤身一人,已經把她徹底熬沒了人樣:
“你知道我不得不來。”
說着,他伸手自懷中取出一串紅繩系玉鈴金葉的飾品,自然不是赤夏時竹的那一串:
“我們都在等同一天。”
像是宣誓立場,淩霜沉默半晌,這話多少是大逆不道的,他們都在等齊盛少銘的下場,都在等他老的行不動路,為他的狂妄自大認輸,認錯:
“讓他自己來求我。”
大門在次合攏,赤夏蘇台握了握手中那一串紅繩,小心收好,他知道,齊盛祖師的下場是什麼。
他們都在說,如果齊盛祖師沒有死抓着規矩不放,在妖刀面前逼死赤夏時竹,也不至于讓整個赤夏家落入這等仇怨之間。
但在此之前的那些仇怨呢?他們相互欺騙,滿嘴謊言,比起一個不能動的妖刀,用盡不堪的手段。
赤夏蘇台憶起少時,時竹好奇的問棺椁裡,他們開宗老祖的金身是什麼樣子。
淩霜探頭入棺看了一眼,對他們說:
“百年前就化了,如今照舊,隻剩屍灰。”
略顯稚嫩的聲音拉回赤夏蘇台的思緒:
“爹,如果紫極鎮妖塔鎮不住了,她會殺了我嗎?”
赤夏蘇台回身,望了一眼那塵封了慘痛記憶的塔門,忍不住按了按心口那一串玉飾。
他沒能完成時竹的約定,而那東西也不再是人的樣子,那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訴說着無可救藥,蝕腸穿肚的痛。
赤夏時竹永遠不知道,七日的等待對他來講,何等煎熬。
淩霜至始至終都不敢側目看他一眼,有所交集便意味着難逃其咎,他們二人心照不宣的希望他能獨善其身,為此連一句話都不願留下。
淩霜開門不是她還在念及舊情,是她真的不在乎他們死活了。
妖刀近邪,腐穿的還有人的神志,短暫的甜,讓人知道什麼是更苦:
“會,不止是你,我也不能例外……誰也不能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