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卿卻還是看得眼圈泛紅,心中酸澀。
父親又能說什麼呢?道出真相,将她置于險地?
定國公府對于他們一家是壓下來的一座山,龐然大物,蝼蟻如何能對抗?
再說,這兩年父親和兄長送來的信,都要先經過謝容缜的手。
等到心情平複,阮卿把信收起來,她不能一味的悲傷,今世已經不同了,她和她的親人都不會再淪落到前世那般境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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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後,接到長公主邀請的各府女眷前去公主府參加賞花宴。定國公府裡是由二夫人沈氏和四夫人王氏作為長輩帶着,府裡三個姑娘再加上阮卿,一行人備了三輛馬車前往公主府。
謝錦婳上車後一臉不悅,沈氏非安排她和阮卿一輛馬車,看那木楞瑟縮的樣子,這一路上該有多沉悶。
可是她也不想和謝錦嬛謝錦姝坐一輛車,一個虛僞,一個仗着親姨母做了靜安王的續弦王妃不把她放在眼裡。
她可是謝容缜的妹妹,誰敢看不起她?
比起那兩個,她對阮卿倒沒那麼嫌棄了。
閑極無聊她便打量起阮卿來,這一看就發現阮卿有些不一樣了。
從前她打扮得素淨暗沉,再豔麗的容貌也被壓制得寡淡好幾分,但今日她着了一身湘妃色襦裙,頭上戴了一枝梅花簪,清雅不失妩媚,肌膚賽雪,更顯嬌豔無比。
等謝錦婳反應過來,她已經對着阮卿出神許久了,不免唾棄自己,有什麼好看的,這身打扮也隻是襯了阮卿低微的身份,換做任何一個京中閨秀,隻會讓人嘲笑寒酸不入流。
再一看阮卿低眉順眼,沉默無趣的樣子,謝錦婳無語的收回目光。
到了公主府,沈氏和王氏領着幾個姑娘去拜見昭和長公主祁雲舒。
當今陛下成德帝生母卑微,自幼被抱養到出身世家大族的太後江氏宮中,但當時江氏還在期盼生下嫡子,對這個養子并不關心。隻有江氏所出的長公主祁雲舒對這個幼小的弟弟多有關照,看護他平安長成,因此成德帝對這位長姐很是感激敬重。
公主府修建的氣派恢弘,是京中任何一座權貴府邸都不能比的,因長公主愛花,一年四季不論寒暑,公主府的花園中都開着應季的花,滿園花香沁人心脾。
所以長公主愛在四季都辦一場賞花宴,邀請京中各府女眷,帶着适齡的兒女,隻當是讓年輕人有個結識的機會,以免日後萬一要議親的時候對彼此全然不知。
不過阮卿卻知道,長公主這次辦賞花宴是有私心的,太子祁衍已及弱冠之齡,該成婚了。
按理說選太子妃這種事應該提前透出口風,讓各家有所準備,但祁衍在外臭名昭著,若是知道長公主在給他相看,今日來的這些名門貴女隻怕花容失色,跑都來不及。
阮卿随定國公府的女眷走進寬敞明亮的廳堂,衆人向長公主行禮請安,女子溫柔和善的叫起,與沈氏和王氏說話的時候,目光時不時落在國公府的幾位姑娘身上。
阮卿站在最後不顯眼的位置,身量又嬌小,被前面的謝錦嬛和謝錦姝擋得嚴嚴實實,她也不覺得如何,隻想快些找機會去前世相遇的地方見到祁衍。
因為國公府老夫人與太後同出自江氏一族,長公主難免要多關懷幾句再讓婢女引她們去園子,阮卿正心不在焉,身後突然傳來腳步聲,有人急急走進來。
裡面的人自然好奇是誰人如此莽撞無禮,目光都看向進來的人,好些姑娘都紅了臉,因為來的是個俊逸非凡的少年。
少年本來滿臉焦急,被這麼多雙眼睛瞧着,他的表情轉為尴尬,站在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長公主倒沒生氣,而是嗔怪道:“衛輯,我交代你的事情忘了?怎的你自己過來了?”
聽到長公主喚出的名字,阮卿心神一震,也順着其他人的目光一起看向進來的少年。
衛輯是祁衍的伴讀,也是東宮侍衛統領,正三品職權。除此之外,他還是驸馬韓玠的親外甥,長公主與驸馬沒有孩子,衛輯算是他們夫妻的養子。
祁衍自小性情乖張,生母去世後,他被成德帝送到長公主這裡住過幾年,于是好脾性的衛輯就成了他的跟班,兩人幾乎形影不離。
說衛輯脾性好,倒也不盡然,他隻是對祁衍格外忍讓。
這人外表純良,但心思城府極深,前世阮卿被他看出目的不純,自那以後,衛輯沒少暗中針對她。
後來祁衍對她情根深種,阮卿受德妃驅使,挑唆祁衍與衛輯的關系,最終讓衛輯對祁衍失望至極,遠走邊關。
而祁衍失去最信賴倚重的臂膀之後,身邊的防備便弱了,德妃和謝容缜趁機往他身邊安插了不少眼線。
再見到衛輯,阮卿心中複雜難言。
但她很快想到,若再一次接近祁衍,必然會引起衛輯的懷疑。
她不能讓祁衍因為她再一次兄弟離心,可她究竟該如何做才能打消衛輯對她的防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