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礙于媒人的面子,再加上兩家上一輩的交情,蘇家極有可能同意。
雖然蘇家極有可能會因此感到不痛快,覺得這樁婚事受人脅迫。
但曹氏覺得這壓根不成問題,隻要她的柔兒順利嫁進去就是成功。
更何況她冷眼瞧着,子容那孩子可喜歡她們家令柔了。
日子是兩個小年輕過的,即便做公婆的看不慣,但隻要子容的心時刻向着柔兒,夫妻倆其利斷金,這點困難又算什麼呢?
如今有了大、小張氏的這個提議,甚至連上面那個小小的問題都不成問題了。
因為倘若令柔做了公主的義女,就意味着令柔在法理上是半個皇家人、正兒八經的韓家人,從此公主府的人脈資源令柔和令柔的夫家就都能名正言順地使用了。
梁國公主府如今雖已落敗,勢力不比從前,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更何況他們蘇家隻是“未來”可期,當下卻仍然隻是個八品小官。
如此一來,配他們蘇家是綽綽有餘。
一想到這點,曹氏渾身的血液都沸騰起來,控制不住地要放聲大笑。
但好在,曹氏這個人腦瓜子轉得極快,又一向信奉“天上不會掉餡餅,掉餡餅也輕易掉不到我頭上”的至理名言。
極緻的狂喜隻讓曹氏有片刻的昏頭,很快她就冷靜下來,并十分機警地發現大、小張氏話裡的“陷阱”。
于是大、小張氏便眼睜睜看着曹氏由一開始的喜形于色,眨眼間就又恢複成一開始的平靜自若的模樣。
轉變之快,幾乎讓她二人以為是自己眼花。
隻見曹氏淡淡一笑,說道:“兩位姐姐的提議着實是個好提議,若能如此,自是千好萬好。”
“但收義女一事非同小可,又是公主那樣金尊玉貴的身份,姐姐們雖與公主交情頗深,可若要說動公主應下此事,想必也得付出好些人情。”
“兩位姐姐疼愛侄女的心弟妹感激涕零,但若這人情太大,弟妹委實不忍心讓兩位姐姐獨自承擔……”
天底下沒有白吃的宴席。
在公主府這段日子,讓曹氏清楚的認識到,梁國公主這個人,或許有些慈悲心腸,但總體來看,依舊是個無利不起早的人。
她是相信大、小張氏一心為侄女打算的,畢竟是血脈親人。
可梁國公主呢?
曹氏可不想被人賣了還給人數錢,尤其她就這麼一個女兒,可不敢冒風險。
大、小張氏聽出曹氏在套她們的話,說了這麼多,也說累了。
兩人對視一眼,說道:“弟妹,你心思靈活,腦瓜子轉得快,我們也就不瞞你了。”
“公主之所以願意答應收令柔為義女,是存了讓令柔進宮侍奉陛下的心思。”
“自打令柔一進府,她就瞧上了她的相貌和聰慧,為此還多番進宮勸我們,說以她在宮廷生活多年的經曆,憑令柔的模樣與性子,隻要有機會做皇妃,就必定能扶搖直上,做個獨一無二的寵妃……”
曹氏忍不住打斷,“所以你們同意了?”
小張氏搖頭,“我們在宮裡生活多年,這裡的日子好不好過自然深有體會。若是隻圖榮華富貴,不求夫君寵愛,那自然是好過的,可若是渴望魚水之歡,那必定是度日如年。”
“令柔是我們的親侄女,我們打心底希望她過的好。因此我們再三考慮過後,便與公主達成了一個協議。”
“令柔可以和她府裡的那些女孩子一同進宮,但是是以我們兩個養女的身份。這個養女和讓公主收的義女不一樣,隻是為了讓令柔有個進宮的名頭。”
“就像幾年前,先帝的曹賢妃因為寂寞,把娘家侄女接進宮陪自己,用的也是養女的名頭,養了幾年後,她侄女出宮,照樣和李知州家的兒子訂下婚事,半點也沒耽誤。”
“再一個,令柔年紀還小,需要人教養,等她議婚之時,在公主府長大和在皇宮的太妃身邊教養長大,說出去是天差地别的。”
“等到令柔進宮後,則需要在皇宮待到及笄,及笄禮一過,她願意侍奉陛下,我們必定盡全力讓她成為陛下的妃子。”
“可若是她想要出宮嫁人,那麼我們尊重她的意願,方才說的也都一一作數,公主會遵照約定收令柔為義女,給她十裡紅妝的嫁妝,讓她從公主府風風光光出嫁。”
見曹氏仍然沉默不語,大張氏忙補充道:“你且放心,公主會在令柔進宮前,親自出面向蘇家定下婚事。隻等令柔及笄禮一過,她若願意出宮,二人便名正言順成親。”
“不過此番訂婚不要求他們蘇家出具婚書,隻在兩家人的見證下交換信物即可。”小張氏在一旁強調道。
曹氏仍然覺得不妥,斟酌着說道:“好是好,可若沒有婚書,萬一蘇家反悔了呢,雖然他們家的家風淳正,出爾反爾的概率極小,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呀!”
小張氏忍了又忍,終究沒忍不住,但想到畢竟是親人,到底緩和了下語氣。
“弟妹,凡事沒有十全十美,說句不怕你惱的話,你們家這種情況,即便令柔日後出落得跟天仙似的,想再找到蘇家這樣知根知底、家風好,女婿又人品貴重的人家,無異于難如登天。”
“這已經是我們能替她謀劃的最好出路了,蘇家不用給婚書,令柔不也有另一條路可走嗎?你自己有兩條路走,也要給人家留點反悔的餘地呀。”
“精打細算是個優點,但别忘了,做人厚道些更能為子孫後代積福,不能什麼好處都被你一個人占了。”
“更何況,有公主府承諾的好處在,即便到時蘇家不能娶,難道東京城就沒有别的好人家了?求人不如靠己,你自個兒想想。”
一番話,說的曹氏面紅耳赤,心裡是既委屈又開心。
委屈自己一個寡婦,為女兒精打細算不是人之常情麼?
開心的是,撇除蘇家出爾反爾的意外,大、小張氏給的出路果真是一條光明大道,進可攻退可守了屬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