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钰仰頭看了片刻,慢吞吞去洗漱,心中則在感慨:此景不論瞧過多少回,也是神乎其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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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應辰,他是徑直去了附近山嶺之内。
先前那些嚼舌根之人談到農人住在北山,而被欺侮的女子則是山南富戶小姐,狐精逃竄之後,應當也還隐藏于這片地界。
禽鳥們被應辰召集而來後,也是先在這片地界的山中尋找。山中禽鳥衆多,它們雖是到處飛行,但隻要動作小些,輕易也不會被察覺有異。
果不其然,沒過幾個時辰,這些禽鳥就在山中順利找到了那隻狐精。
狐精是躲藏在一個山澗側面的狹小山洞之内,這山洞極偏,周圍又有許多怪石,山壁更很陡峭,尋常的走獸根本過來不得。然而禽鳥卻不怕這個,上下而飛時,就察覺到此處的異樣。
之後就有禽鳥在此處盯梢,另幾隻便回去報信了。
如今,正好帶着應辰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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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精原本膽子不小,本事也頗有些,唯獨農夫趁它弱小時沖它一頓打,那時它被瓦罐套住頭,差點就此被農夫打死,因此心中生出病根,才落下這個弱處。那日在富家小姐家見到農夫,因那病根之故,它通身的妖法在農夫面前半點施展不出,隻好拼命逃竄了。
而這山洞乃是它剛剛成精時尋覓而得,所謂狐性狡詐,它特意找到這隐秘的山洞,正是為了防備日後的危難,讓它能在危難時有個安穩的所在藏身。
如今它已在洞裡待了好些時日,雖明知那農夫定不會找來,卻是病根作祟,仍免不了擔憂,一直不敢走出山洞去。
狐精拿起一把草葉,在口中狠狠地嚼了幾下,眼珠四處轉了幾轉,暗暗咬牙。
“此地是不成了,再難以尋到合意的娘子相好,待這病根安撫下來,就到鄂地去投奔幾個表兄。猶記得待幾個表兄素來風流,必然識得許多美娘子,到時請表兄們介紹一番,不怕不能續娶到美嬌娘。”它又想起那個富家小姐,心裡就有許多不忿,恨恨罵道,“如今的這個悍婦不能要了!”
狐狸本是狡猾一類,它先前不曾防備,但如今哪裡還不知道?分明就是那富家小姐自它口中套出病根,這才能找來那個惡人!
因此它自然不會對那富家小姐還留有什麼情意,隻恨自己病根深重,居然再不敢上門去,隻能白白饒過她了。
狐精不斷盤算日後,心裡一時恨一時幻想。
忽然間,一種極為強烈的危機之感籠上心頭,吓得它渾身毛發亂炸,是三魂出竅,肝膽欲裂。它立即跳起來,飛快地蹿到洞外,然後緊緊将身子伏在地面,試圖将身形藏在亂草中,又極快地往那更隐秘的草叢之間奔逃而去。
然而那股危險感卻半點也沒有消退,狐精越是跑,越覺得一股恐怖的威壓在上空萦繞,居然越來越逼近,好似大山轟然壓下,違逆不得!
刹那間,狐精噴出一口血,筋骨斷裂,撲倒在地上。
此刻它才發覺,它原以為自己已跑了很遠,但自己的身子卻僅僅倒在草地三五尺外罷了。它哪裡曾跑出去過?那分明都是它腦中的幻象!
狐精連發抖都無力,雙耳耷拉下來,已是半死不活。它心中滿是不解,極力回想:此究竟為何?那威壓中有龍吟之聲,實為龍威,怎會追着它這小狐?它分明不曾得罪過龍君,緣何會有一位龍君将它追殺至此?
種種疑問,都在心中,狐精艱難地仰起頭,想要求饒。
下一瞬,就有一位錦衣公子翩然而落,滿身尊貴,居高臨下地俯視于它。
那雙金眼之中俱是睥睨之意,猶若瞧着一隻蝼蟻。
狐精心中最後一絲僥幸也無。
這當真是一位龍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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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辰在幾隻禽鳥引路之下,來到一處山澗上空。
他輕松便能感知到,在山壁中的一個狹小洞穴裡,腥臭的妖氣彌漫,那妖氣中俱是奸邪之氣,又有一股子狐騷味,必是修了邪道的狐狸無疑。
且不論這是不是那隻狐精,單憑這氣味,也不會抓錯個好的去。
一旁,禽鳥叽叽喳喳。
[禀龍君,此狐正是在山中成精的,方圓百裡,母狐狸還有幾隻,公狐狸隻有它。]
[打聽過了,是它!]
[它前些時日從山南跑過來的!]
[它以前偷過東西,被人打快打死了!]
[是它!就是它!]
應辰能聽懂鳥獸之語,禽鳥們說出這些話來,他自然就能聽出,的确是那隻狐精無疑。
當下裡,他便釋放出一絲龍威。
對付這等野狐,難不成還要他動用什麼大本事不成?反手鎮壓即可。
也的确如此,在龍威出現的刹那,山洞裡就鑽出一隻醜陋的野狐,瘋狂地在草叢裡逃竄。
應辰見狀冷笑,這野狐倒是敏銳。
但敏銳也無用處,龍威既出,區區野狐哪裡逃脫得了?越是動彈,越是死得快。
隻不過幾個呼吸時間,野狐狸通身的骨頭都斷了,奄奄一息——若非應辰及時收回龍威,它恐怕就連一口氣也留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