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阮钰念叨時,天邊忽然飛來一道白光,霎時落在他的身前。
白光消散,現身的正是一位極俊美的錦衣公子,此刻正斜睨阮钰,眉頭高高挑起,說道:“我道這兩日為何總是心神不甯,原來是你這書呆叨叨個不住。”
阮钰一見應辰便是萬千歡喜,也不計較他又來諷他,已禁不住朝前走了兩步,才堪堪停住。
之後,他面上笑意逸出,嗓音微揚,說道:“通溟兄,你回來了。”
應辰見他這掩不住的喜意,略有些不自在,卻也覺得自己那一番心思未曾白費。然而他略吸氣,就皺起眉來,俱是不快。
“這院子裡怎麼一股狐騷味?我不過走了兩日,你竟又招惹了些亂七八糟的。”
阮钰連忙解釋:“并非小生招惹,而是……”
這話還未說完,應辰突然冷眼掃向東邊野山,他右手朝那邊虛虛一探,嗓音冰寒,道:“哪裡來的野狐狸,也敢在此窺視,給我拿來!”
聲音剛落,頓時一股無形力量疾沖而去,仿佛化為一隻透明的巨爪,居高臨下,一把捏住了那隻母狐狸!硬生生将她淩空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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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狐狸本在窺視阮钰,一邊窺視一邊腹诽,毛茸茸的狐尾在身後甩來甩去。孰料忽然一股沛然威壓襲來,叫她渾身毛發登時炸起,腦子裡一片空白。
她懵然瞧見有白光自天邊而來,落地化為錦衣公子,而錦衣公子與阮钰竟十分交好模樣,阮钰更叫她驚詫,居然惆怅盡去,全化為了欣喜?她才陡然明白,敢情這兩日阮相公思念的并非是哪個絕色美人,而是這位錦衣公子?
然而母狐狸更明白,這錦衣公子威壓極重,絕非人類,可他這般強悍,不知又是個什麼來曆?此刻她倒打從心底信了阮相公不嫌棄異類的話語,隻是,這異類未免也太可怕了些。
——她又哪裡知道,阮钰原不知應辰是個異類。
懼怕之餘,母狐狸因太過震撼,便忘了要移開視線縮起來,還瞧着阮钰兩人。
這一瞧,可不就出了事麼?
錦衣公子出手如電,母狐狸半點反抗不能,瞬時就被無形巨爪抓走,胡亂擲在地上,摔得她好一陣地疼…自打她化為人形後,隻受過男子百般的憐愛,何曾還吃過這般的苦楚啊。
她是個心思玲珑的,頂着懼意還能轉過無數個念頭,但這般被砸在地上了,她也隻敢趴着發抖,唯恐一個不慎就被輕易地碾死。
應辰一指這狐狸,問阮钰道:“這狐狸之前可是來過?對你可有不利?”
阮钰剛要回答,母狐狸先顫聲求饒了。
“妖王大人饒命,小妖不敢冒犯阮相公,絕無半點傷他之心!”
此言一出,應辰微微一頓。
阮钰則頓時愣住。
刹那間,他腦中居然轉得極快,倏地明白狐女話中之意——通溟兄既然被稱“妖王”,那麼他也是個異類?
既是異類……阮钰不禁又暗暗猜測,不知通溟兄是什麼異類?莫非也是狐麼?
他一路遇見的狐狸多,難免頭一個想到他們,可很快他就否去,幾次遇上狐,皆可瞧出通溟兄不喜狐,想必他非狐類。
那……
阮钰仔細回想自己遇見應辰之處,又細思應辰的性情,不知為何,忽然想起一物。
莫非、莫非……
莫非通溟兄就是蛇兄?
阮钰呼吸忽然有些急促。
若不去想那人蛇之别,他們的性情竟然很是相似。
阮钰不知是什麼想法,隻覺得既是歡喜,又是忐忑。他對應辰從不能藏住心思,也從不願藏,既猜到此處,也毫不遲疑,是緊張開口、殷切而言。
“……是蛇兄麼?”他問。
應辰有些懊惱。
他倒不是非要隐瞞自己身份,隻是他私下裡巴巴地跟來護持,着實有些丢面子,便不想叫書呆子知道。何況他經曆返生之劫後,龍角龍爪盡數褪去,留待日後重新長出,故而在被書呆子撿回去時,可不就像條蛇?那般狼狽之态,也實在叫他說不出口。
這一說不出口,就瞞到了今日,孰料被隻野狐狸給洩了密。
且哪怕如今被洩密,他也仍舊有些難以啟齒。
應辰默默盯着阮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