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钰向來愛書,這一路行來,途中也買了許多,都裝進那箱籠裡。原本箱籠不大,書多了自然便裝不下,可他身旁應辰這位龍君在,在他箱籠中弄了個須彌戒子的法術,箱籠便不僅能裝上許多書,還輕飄飄的,背上身時半點也不費力氣。
如今阮钰要在蘇州多住些時日,先将近期要讀的書小心收拾了擺上書架,又細細将此前所買那些也都用心炮制一番,還要将許多書曬上一曬……這一番忙碌,便忙過了傍晚。
阮钰忙得腰酸背痛,才抻了抻胳膊,便一陣腹鳴。他頓時用手按了按腹部,面上一片赧然。
應辰原本在給他打下手,但他身具神通,自無這等尴尬之處,此刻見阮钰如此情狀,不由笑道:“書呆子腹中如擂鼓,可比平日裡說話還要響亮。”
阮钰屈指,輕輕撓了撓側臉,告饒說:“兄長莫笑小生,是小生忙暈了頭。”
應辰斜睨他一眼,倒也沒再嘲笑他。
原本趴在蓮池中的敖英不知何時出來了,此刻躬身在一旁,恭聲問道:“君上,阮相公,酒飯已然備下,不知兩位可仍要去亭中用飯?”
應辰問阮钰:“以你之意?”
阮钰一笑:“多謝敖兄弟操持,小生自是仍要與通溟兄賞月對飲的。”
應辰便對敖英颔首:“你将東西送去亭中。”
敖英應了一聲,立即去了。
這時,應辰又與阮钰說道:“書呆子去洗把臉。”
阮钰一怔,覺出自己額頭俱是汗水,也不知如何狼狽,連忙以袖遮面,應道:“小生失禮,這就去洗一洗。”
應辰目送他去了,想了一想,自袖中取出一瓶滋味淺淡的酒露,施施然先朝小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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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漸暗,月色朦胧。
阮钰與應辰相對而坐,各自面前都有一隻小巧酒盅。在應辰盅裡,酒色清冽甘醇,隻嗅一嗅便叫人熏熏欲醉,而阮钰要給自己倒酒時,卻被應辰将手指摁住,拿了另一隻瓶兒來,把酒露倒給他,隻許他飲這味淺的。
雖是如此,阮钰卻不介意,左右他也不是饞了酒水,不過想借機與好友賞月罷了,沾一些酒味應景,也就夠了。
對飲一盅後,兩人一邊就菜吃,一邊閑聊。
他兩個近日總在一處,身邊事是不必多講了,應辰便同阮钰說些天上海裡的奇事,又同他說一說修行上的道理。
阮钰都仔細聽了,也都用心記下。
興緻來了,應辰縱身湖面舞了幾套刀法,阮钰雖年歲不大,卻也有少年意氣,看得目眩神迷時,便以箸擊酒盅,為其配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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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辰舞過幾回,忽然那擊箸聲散亂起來,他眉頭微挑,收刀入鞘,側身看向亭中。
書桌前,那溫溫雅雅的小書生一雙竹筷像是捏不住,卻迷迷瞪瞪記得要去敲擊酒盅,顯得有些呆愣。再細看時,他眼中略帶水光,面色微紅,已是個醉了的模樣。
應辰不由好笑,便自湖面走到亭中,替他将竹筷拿走。
阮钰似乎不解,眸光蒙蒙看來:“通……溟兄?”
應辰幹脆坐在阮钰一側,将他扶靠在自己肩上,也不多言任他迷糊,又遙遙同敖英示意,叫其去取解酒茶來。
敖英領命而去。
夜風微涼,應辰正坐在阮钰身邊,一面替他擋一擋這涼風,一面舉杯獨酌。
然而正惬意時,卻來不速之客——數十丈外,竟有妖風滾滾而來。
應辰皺起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