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歆應一聲諾,急忙轉進去。
“陛下,中衣。”
“陛下,可起身穿中衣了。”
“陛下……”
“躺着穿。”天子仍未全醒。
“躺着,如何穿?”劉歆詫異道,“勞煩陛下起身……”
“哎呀就這樣穿嘛!”天子不耐煩起來,将床闆拍得咚咚響。
王莽聞聲搖頭輕歎,隻得也轉進去。
“陛下恕罪。”他在榻邊坐下,熟練地拎起天子胳膊,先穿一袖,再将天子肩背擡起,從另一側抽出空袖,套在天子另外那條手臂上。
接着為天子穿上兩條褲腿,抱起腰胯,将褲子提上。一套動作幹脆利落,如行雲流水。天子全程閉目安睡,無需勞動一下。
劉歆眨巴着眼歎服不已,卻見王莽又牽着天子兩隻手,将他拽得站起,天子腦袋擱在王莽肩上,仍閉目不醒。
“冕服。”王莽輕聲吩咐,閹人便将寬袖上衣、赤色蔽膝、束腰玉帶依次遞上。王莽眼明手疾,三兩下便将天子一身大袍穿得闆闆正正,最後兩手環住天子腰身,在天子身後系帶。
閹人手托茶盤,奉上一碗椒香沖鼻的熱茶。王莽一手接過,輕輕搖頭吹開湯面漂浮的蔥姜末,低頭在天子耳邊道:“茶來了。”
天子微微蹙眉,仍不肯睜眼。
“喝一口,醒醒神。”王莽哄孩子似的喃喃勸道,“冷熱剛好,隻喝一口,嗯?”
天子皺了皺鼻子,卻不張口。
劉歆聽見殿外鐘鳴之聲,心裡焦急起來。即便此時動身趕往千秋萬歲殿,早朝已然遲了。第一天上任,便沒能按時送天子上朝,真真愧對先人、有負夫子教誨。
剛要開口催促,眼前一幕卻令他目瞪口呆。
王莽竟自個兒喝一大口茶,而後手托天子下颌,用嘴将茶度進天子口中!
王莽的頭遮住擋天子面部,劉歆偏頭恣目,隻見天子喉結滾動、竟還伸臂回抱住王莽腰身。
辛澀茶湯送下後,王莽仍未松口,直到将天子舌尖吮出甘甜的津液來,才小心放開。
劉傲終于醒了,睜眼卻見劉歆正圓瞪兩眼呆呆看着他、滿臉驚愕。
卧槽!這他媽還當着人呢,怎麼就親上了?劉傲頓時腳趾摳地,羞臊得滿面通紅。扭頭看去,王莽卻神色如常,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這缺德玩意兒不是最要臉的嗎?該不會是……故意的?!
“咳咳,”劉傲清清喉嚨,打岔道,“呆子,都幾時了,還不快快帶路?”
劉歆一面“哦哦”一面轉身便跑,險些把自己絆個跟頭。
是夜輪到定陶王劉康夜宿未央宮。
劉傲記得,那日打牌時,劉康談起舞樂音律頗有心得,便吩咐傳來樂工舞姬,為宴飲助興。
樂府派來的,正是前陣子陽阿公主府進獻的那批伶人。絲竹之聲一響,劉康便整個人抖擻起來,甚至按捺不住跳下位,拎起酒壺手舞足蹈、與樂師大聲唱和。
唱得還真不錯,雖然聽不懂。劉傲被他一腔熱忱感染,禁不住也搖頭晃腦,打起拍子來。
酒過三巡,劉康興緻盎然,說要為皇兄獻上一支曲,随即來到樂師陣中借一支排箫,随口便吹出一支悠揚樂曲,引來一片擊節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