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浩然隻找了江山文,但江棋全執意要跟着來,那也沒有辦法。
他特意沒有讓江山文和江棋全見面,也沒有透露方策和鐘餘生正在局裡。這幾次碰面,金浩然也是注意到了,雖然方策說是說隻是江棋全的學生,加上江棋全他們從前有多照看,但他們之間的關系……在金浩然看來,是有幾分怪異的。
可即便如此,江棋全和江山文都問了一個問題。
那就是方策在嗎。
金浩然:“我們傳喚的是你。”
他跟江山文說:“你找方策幹什麼?”
江山文垂首,輕聲:“我想不到你們找我能有什麼事了,隻能是張濟那起案子。所以我想問你們是不是小策也在。”
金浩然:“那你知道我們要問你什麼嗎?”
“是想問小策的第二人格嗎?”
江山文歎了口氣,語氣真的和尋常沒有什麼區别,如果他有問題,金浩然都想問他是不是學過表演了。
江山文:“我不是專業的,我也隻是問了我學醫的朋友,結合小策的情況,做出了一些猜測而已。小策應該有跟你們說過,我們約好了等開學了我就帶他去北方的大醫院看看。”
“我就這麼直接跟你說吧。”金浩然道:“你說他人格分裂,但在我們專家的确認下,他是人格分裂的可能性幾乎為零。除了你,沒有人見過他的第二人格。”
江山文微怔:“…你們懷疑,我在說謊?”
金浩然沒有回答他,而是盯着他的眼睛問:“那天上午九點,你在哪裡?”
江山文沒有猶豫:“我出門去辦事了。”
“什麼事?”
“我去給人送東西。”
“什麼東西要冒着大暴雨發洪災的生命危險也要去送?”金浩然一拍桌子:“江山文,你自己想清楚了,我們既然會傳喚你,那就是手裡掌握了一定的證據。如果人不是你殺的,你在這裡隐瞞,以後量刑隻會更重!如果人是你殺的,那就坦白從寬,抗拒從嚴。江山文,你是高材生,你讀的書比我多多了,這麼簡單的道理你都不懂嗎?!”
江山文微微動唇,卻還是沒有說話。
金浩然又說:“你看看你爸,六十一歲的老教師了,卻因為你奔波成這樣,你的心就不會痛嗎?!”
江山文垂着的眼簾擡了起來,不知道為什麼,金浩然在他擡眼的瞬間,就意識到自己好像說錯什麼話了。
因為原本沉默的青年,突然輕輕笑了下,有點無奈的樣子:“金隊,我那天真的是去送東西了。”
他說:“人民路南路口的那個小賣部,他家兒子鬧着要看一本課外書,我們這邊書店沒有買。我跟老闆約好了我那天給他們送過去,雖然下了暴雨,但我答應了人家的事,我總不能食言吧?”
他說得很詳細,顯然是不怕他們去查,這讓金浩然皺緊了眉頭。
但……人民路南路口,也是可以去往張濟家的,隻是要繞一個路口而已。
江山文的嫌疑并不是就這樣能夠洗清的。
“就為了一本書,你大暴雨的天還出去?”
“我這個人就是這樣。”
江山文有點不好意思的樣子:“我爸從小就教導我,答應别人的事,一定要做到,就算千難萬險,隻要答應了,就一定要去做。”
金浩然皺起眉。
他想起鐘餘生說的江山文對方策的保護欲有些病态了,又想起夏老師說有時候一個人的執念太深,就會走向犯罪。就像是有些搶銀行的就是對錢的執念太深。
江山文對方策的保護欲,會是他的執念嗎?
因為方策長大了,要去讀大學了,方策的高考成績又要比江山文還優秀,他都不是自己報考的,而是最高學府給他打電話邀請他就讀……羽翼漸豐的雛鳥,将要飛離巢穴在天地翺翔了。
江山文會因為這個,想要折斷方策的翅膀嗎?
金浩然想到自己沒案子時翻過的那些駭人聽聞的卷宗,陷入了些沉默。
離開問詢室後,金浩然靠着牆上沒有說話。
這兩天他們都沒有閑着,方策說的照片,他們也去查了。
他班長手裡的确有偷拍他的照片,但小姑娘顯然不知道方策知道她偷拍了,所以他們找上門的時候,慌亂到哭了,求他們不要抓自己,還是周冉好聲好氣地說沒事我們是社區的人,就是要一份方策日常在學校的照片而已,再讓小姑娘删了。
……方策,這個人也不簡單。
他和尋常他那個年紀的小孩不同。
還有鐘餘生也是。
那麼刻意的不在場證明,莫名和方策迅速親密起來的關系,更像是共犯達成了共識。
金浩然捏了捏眉心。
周冉走過來:“隊長,我們這…怎麼說?”
他是想問要不要去問江棋全。
金浩然想起江棋全說方策優秀時的欣慰和一點……說不出來的怪異。又想起江棋全說他的第二人格時的排斥和厭惡,又捏了捏眉心。
他不是沒有辦過複雜的案子,但是這起案子…他是第一次見這樣的架勢。
人人都有秘密,總感覺每個人都有問題,就沒人能摘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