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林舟跟她說的是在一家叫華彬的會所兼職——其實也沒差,每次瞿清那群腦殘折騰他都要在華彬開始,這怎麼不算一種打工呢?
不過這次他沒猶豫,很快說:“在一個叫BOAT的店,做飲料,我長得好看能攬客,老闆每個月給我發好幾萬工資。”
大概是說這話時一點也不心虛,林小草高興地點點頭,又問:“你那個同學呢?現在還在來往嗎?”
她說的是瞿清。大一剛入學那會兒,在偷偷跟蹤林舟得知他有個家人住院後,瞿小少爺大手一揮,立刻自作主張地吩咐人将林小草挪進了最高級的病房。
他買來一大堆金貴的補品和藥,帶着盛放的鮮花和水果,在林舟萬分焦急地詢問護士林小草的下落時,砰的一下出現在他面前,笑容萬分燦爛:“林舟,我把奶奶轉進了VIP病房哦!”
“錢我來付,你不用到處打工了!怎麼樣?驚不驚喜!”
瞿清那時剛開始追求林舟,還沒怎麼露出後來的扭曲和病态。他将身穿軍訓服的清瘦少年拉進病房,邀功般自顧自地劈裡啪啦說了一大堆話。
末了轉頭看了眼局促的林小草,又看了眼沉默的林舟,奇怪地問:“欸,你們怎麼都不講話呀?是不是不喜歡聽笑話?”
瞿清就是這樣無憂無慮的小少爺,惡毒到不知道自己惡毒,又或是不在乎。他不會覺得自己正在撕裂别人想要隐藏的傷口,也不會認為自己正像隻鬣狗般毫無邊界地侵.犯别人的隐私。
他隻會天真地問,欸,你是不是不喜歡聽笑話?
但林舟也沒辦法當面罵他。
因為他确實需要很多錢,而瞿清也确實給了他很多錢。
拿了錢,就要貢獻出價值。
至于那點看了可憐的自尊,重要麼?
于是林舟笑了笑,聲音很淡地說:“還在來往。”
林小草哦了一聲。
沒過多久,她關掉電視,又緩緩躺回床上:“有點困,我再睡會兒。”
林舟說好,在床邊坐了半小時,直到林小草呼吸平緩,這才無聲地退出病房。
剛轉身,一個中年女人就從電梯裡出來,看見他時哎喲一聲,連忙上前堆笑道:“小舟,你來看奶奶了呀。”
林舟安靜地看着她。
細密睫羽下,少年漆黑的瞳仁在燈光下格外深,也格外靜。他沒說話,胡護工卻被一個剛成年的小孩看得背脊生汗,連忙腦子發慌地解釋:“是這樣的小舟,我老公今天帶着孩子來看我了,我就沒來得及顧好奶奶這邊......”
話未說完,林舟擡輕輕擡手。
聒噪不休的女人瞬間一頓,下意識閉上嘴。
“不好意思,”林舟還是那副禮貌的樣子,淡淡說:“你被解雇了。”
“可——”胡護工一急,想說些什麼,然而似乎是想到林舟的朋友排場頗大,又生生咽了下去。
半晌,女人才臉紅耳赤地轉身離開。林舟看着她的背影,瓷白的臉上沒有任何情緒。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
難纏的小鬼也害怕閻王,隻要你擁有金錢和權力,全世界都不敢對你無理取鬧。
林舟有些疲憊地閉了閉眼,轉頭去了吳菲的診室。已經是午休時間,吃完飯的吳菲看見林舟,溫和地笑了笑。
“小舟,”她遞給林舟一杯溫水,問他:“還記得我跟你說的那一批轉院的病人嗎?”
“我托老溫問了一下,裡面确實有幾個能接受捐贈器.官,但是血型和HLA都和奶奶不匹配,無法進行手術。”
“......”又是匹配不上。
林舟頓了頓,不知是該慶幸還是失落。吳菲歎了口氣,安慰他:“别着急,慢慢來,現在還是先攢錢要緊。”
林舟嗯了一聲,垂眼凝視着桌子上的仙人掌,放任自己在此刻出神休息幾秒。
二人都沒注意到,病房外立着一片淡藍色的衣角,沒過多久,便就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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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型不匹配,HLA指數也不匹配。”
瞿家老宅,私人醫生看着手中的體檢報告,搖頭道:“瞿總,根據您給出的病人病曆,即便您自願捐贈,手術也是無法進行的。”
“還有您提供的這幾顆……額,這幾個人,也不匹配,無法保證手術後不發生排斥。”
瞿甯森沒說話,私人醫生剛要識趣地離開,男人忽然開口:“等等。”
他看向一旁的管家,李姨立刻上前:“瞿總。”
“帶人去抽瞿清的血,”瞿甯森面無表情,清癯英俊的眉眼冷淡如霜:“給他做一套完整的體檢。”
“是。”
管家沒有猶豫,立刻叫上保镖,就要帶着猶豫的醫生離開。
就在此時,門口忽然傳來一聲蒼老的暴喝——
“站住!”
拄着拐杖的瞿老爺子捂着胸口,目眦欲裂,不敢相信自己聽見了什麼:“瞿甯森,你要對小清做什麼!”
在他身後,神情憔悴的瞿清父母也是一臉不可置信。
然而下一秒,二人的神情忽然變得更加不可思議。因為他們看見瞿甯森轉頭,清癯陰鸷的雙眼盯着他們,聲音平靜:“差點忘了——”
“現在,你們也去做個體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