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凝拎着行李上了包車。

司機師傅是一個看起來清瘦和善的中年男人，開了兩個多小時的車也不見商凝說話，道：“小姑娘，你們才放假嗎？”

“嗯。”商凝輕聲道。

師傅還在繼續說什麼，商凝沒搭話，默默看着高速公路上車輛，車裡的人應該各有各的奔處。

“你這孩子，慢點！看把你急的。”秦娟牽着小二，“小二你可别跟她學。”

秦舒拿着全部行李在後面步履維艱，就差爬着走了。

“女兒，跟上！”

“媽，你就不能——”秦舒說着猛拽了一下行李箱，“幫我分擔分擔嗎？”

“哎呦，你年輕力氣多，媽媽都老了。”秦娟說着還惋惜地摸着自己的臉，輕聲歎氣。

“四十多歲不就才中年嘛，中國人的平均壽命都七十多了，才過一半，老什麼。”秦舒說。

秦娟道：“媽給你給你機會，鍛煉鍛煉。”

外婆自己一個人住在鎮裡，秦舒跟着秦娟走在崎岖不平、碎裂斑駁且并不寬闊的的水泥路上，一路上還能見到許多商販。這些商販不知道什麼時候在自己的攤位上等，等到太陽落山，等到幾個顧客。

“媽，我要吃龍眼。”秦舒在後面喊道。

秦娟沖她招手，表示知道了。“老闆，這龍眼怎麼賣的？”

“十二塊錢一斤，美女買點嘗嘗？”老闆把不知捂了多久了的雙手從袖口裡抽出來，利索地拽下系在車上的塑料袋。

“老闆，把袋子裝滿。”秦娟偏頭看向一旁的草莓，老闆注意到了秦娟的目光，連忙拿了兩個顔色鮮豔的大草莓遞給秦娟，“美女，嘗嘗！”

秦娟遞了一個給在身後的女兒，草莓還行，甜大于酸，“老闆，草莓……”

“嘶——”秦娟聞聲向後看，正是被酸的做出痛苦面具的寶貝女兒發出的聲音。秦娟看草莓賣相不錯，要了一籃子。秦娟将籃子交給小二，說：“小二，叼着。”

秦娟走在前面，還不忘說秦舒一句：“真是吃不得一點酸，以後有你吃的。”

甯绾和甯稔待在一起，甯稔靠着桌子，似是惆怅，說：“我還沒見過那個小姑娘呢。”

甯绾無聊地問了一下，“她叫什麼名字？”

“商凝。”甯烨走進房間，說：“大姐小妹，人來了，下去吧。”

甯稔聞言下去了，甯绾和甯稔相視一眼，慢悠悠地走出房間，站在樓上，看着處在衆人中商凝。

一家人圍着商凝，七嘴八舌地自我介紹。西裝革履的男人招呼商凝：“快上樓吧，你姥姥姥爺正等着你呢。”他沖十步之外的甯稔招手，“快帶她上去。”

甯稔摟過商凝，微笑道：“你和他們一樣，叫我大姐就行 。”

商凝瞥了眼甯稔搭在肩上的手，沒說什麼。

“我們是第一次見吧。”甯稔仔細端詳着商凝的相貌。時間過得太久了，她也記不清“小姑”的樣貌了。隻不過商凝站在那，她就知道這是小姑的孩子。

“嗯。”商凝說着拿開她的手，甯稔笑笑沒說什麼。商凝突然停住腳步，目光向上望，甯绾和甯烨正趴在樓梯上看着自己。

甯稔剛想介紹，商凝進了電梯。二人上了五樓，和兄妹二人擦肩而過。

甯稔将人送來後，自己便站在門外等候。

老太太起身，拉着商凝的手，又雙手捧起商凝的臉，說：“孩子。”

商凝微微彎腰，點點頭。

老太太摸着商凝的臉，“都長這麼大了，真像啊。”

“知道我是誰嗎？”

商凝點頭，老太太對這個答複并不滿意，說：“誰啊？這孩子怎麼不叫人？”

“外祖母。”

“哎。”

行吧，外祖母就外祖母好了。

老太太對身後的老爺子喊道：“别寫了。”

老爺子聞言擡頭，他滿頭銀發，臉上皺紋深刻，背卻不彎，眼神堅定明亮。在看到商凝的那刻，明顯有一秒愣住了。

“孩子，過來。”

老太太在背後推了推商凝，說：“沒事，别怕。”

商凝走過去，老爺子将毛筆遞給她，并挪了位置，說：“會寫嗎？”

商凝接過毛筆，看着老爺子寫下的“桃之夭夭，其葉蓁蓁”，還差兩句。

“什麼字體都可以。”老爺子在一旁發話，商凝這才落筆。

之子于歸，宜其家人。

很漂亮标準的楷書。

商凝将毛筆放在筆架上，老爺子看着字，“很久沒寫了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