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義超蝙，純情深櫃怨夫超，是純愛。

（超露提及）

*

蝙蝠俠應當和超人站在一邊，就像從前那樣。

他們一直是最佳拍檔，以後也會是。

在憤怒之餘，超人其實隻是抱着這麼單純的想法，選擇腦控而不是殺死蝙蝠俠。

超人從很久以前就很喜歡蝙蝠俠，小記者的房間裡有一套“高價”收來的蝙蝠俠制服，孤獨堡壘也做了一個同款的蝙蝠俠機器人管家。

而現在蝙蝠俠本人就這樣乖巧地跟随在超人身邊，溫順、聽話，那張薄情而傷人的嘴裡再也不會吐出讓超人不愉快的話語。

永遠理智，永遠冷靜，永遠有planB，超人的蝙蝠俠，完全被他掌控的蝙蝠俠。

超人覺得很安心，甚至因為蝙蝠俠的陪伴，超人不那麼孤獨了。

他暴君、獨.裁、嘎嘎亂殺，但是回到家，超人會感到些許平靜。

随着反抗軍的土崩瓦解，地球歸于超人政權的統治，世界一片祥和。超人很滿意。

他喜歡喋喋不休對着蝙蝠俠講他做了什麼，做得多好，人類多麼幸福安逸。

蝙蝠俠一言不發，紫色的眼睛空洞地看着超人。

但超人自顧自地說，也并不期待蝙蝠俠的反饋，他感到很輕松，心髒因為麻木太久而顯得輕飄飄的。

超人難得回憶起從前，他想到他已經很喜歡蝙蝠俠的時候，人類義警對他卻還是一份戒備冷漠不可接近的模樣，于是那次分開的時候，超人很直白地說出他對蝙蝠俠的喜愛，和因為對方的态度而難過。

然後蝙蝠俠就給了他一個擁抱。

就像是一隻冷淡的野生貓咪，一直無視人類锲而不舍地示好，卻因為人類的受傷勉強上前給了一個貼貼。

那時候的超人也是驚訝的，無措的，甚至有點茫然，舉起來的手忘記放下。

什……什麼？蝙蝠俠抱了我？

蝙蝠俠甩着披風離開了，超人記不清對方是不是帶着笑意說的，有種理直氣壯的驕橫。

“對，蝙蝠俠抱抱你，你去告訴别人吧，沒人會相信的。”

回憶總是那樣溫馨。超人于是對蝙蝠俠說：“抱抱我，布魯斯。”

紫色眼睛的蝙蝠俠安靜地放下手裡的工作，抱住了超人，他現在的主人。

超人下意識收緊雙臂，将他的蝙蝠摟在懷裡。

溫暖的，瘦削的身體被他嚴絲合縫地摟在懷裡，超人把臉頰埋在蝙蝠的側頸，耳朵聽着蝙蝠穩定規律的心跳，發出一聲歎息。

“你最近又瘦了，布魯斯。”

沒有和蝙蝠俠認識之前，超人因為崇拜這位人類義警，所以想象中對方身材魁梧，體格健壯，認識之後，超人驚訝地發現，對方雖然也是高大健壯的男人，卻還是比他要小一圈。

不過隐約的失落很快消散了，超人敬重蝙蝠俠的人格原則。

但後來，超人恨蝙蝠俠的原則。

超人順着蝙蝠的後背，隻覺得人類的脊椎硬得硌手，他小心地扶着對方的腰，照顧對方脊椎的舊傷。

超人有定期維護自己的蝙蝠俠，隻是他的蝙蝠俠隻是普通的人類，氪星科技再怎麼強大，也沒有辦法将碎過的瓷瓶修複如新。所以超人隻能好好地保養自己的蝙蝠俠，畢竟，人類太脆弱了。

人類太脆弱了。

超人想，甚至有些神經質的焦慮。

他摘去蝙蝠的頭盔，捧着布魯斯韋恩的臉仔細觀察。

良好的作息和規律的飲食，他的蝙蝠面上氣色還是好的，至少比起從前東躲西藏反抗他的時候狀态要好。哥譚最俊美最受媒體寵愛的韋恩，及時時光流逝，鬓發發白，面容上被光陰留下了痕迹，也依舊俊美成熟。

超人摸了摸布魯斯發白的鬓角，聲音裡分辨不出是什麼樣的感情，“你變老了，布魯斯。”

人類真脆弱啊。

超人像是才驚醒一樣意識到，他的蝙蝠俠隻是一個普通的人類。哪怕他的靈魂堅韌，意志過于頑固，□□卻是那麼脆弱。

超人有些難過，隻有一點。

消滅了所有不和諧的聲音，抹平了所有的争端，人間之神代上帝牧他純白的羊群。

超人每天例行巡視自己的地球時，都會肯定自己的做法。

人類是愚昧的，從前的自己太過迂腐，不明白真正正确的做法。s代表希望，超人帶來氪星的希望，帶領總是犯錯的人類迎向陽光，這是父親喬艾爾的寄語，也是超人的責任。

沒人理解他，沒關系，超人會原諒他們，一如既往。氪星人耐心很好，知道時間會解決一切。

但超人還是很孤獨。

他每天起床睜眼第一件事，是數一下他的蝙蝠增加的白發和皺紋。

鏡中氪星人依舊青春，但他曾經的摯友卻逃脫不了時間的束縛。

超人精心照料自己的蝙蝠俠，卻也知道人類在一天天老去。而他的蝙蝠因為曾經經曆的一切，早早出現機能衰敗的迹象。超人反複确認，終于接受，沒有别的原因，單純因為蝙蝠俠的這具身體到了使用期限。

超人有想過蝙蝠俠會有一天變成一個老頭子，那時候須發蒼蒼的蝙蝠俠也一定還是個倔強嘴硬的壞老頭。但沒有想到蝙蝠俠沒等完全老去，就将迎來壽命的終結。

人類真脆弱啊。

超人怔怔，有些茫然地看着他的蝙蝠俠，人類安靜地坐在一邊，失去指令後隻是用紫色的眼睛無神看着虛空的一點，雙手放在自己的膝蓋上，像個沒有靈魂的人偶。

超人沉默了很久，統治地球的暴君垂眼，俊美如神像，但其實内心什麼也沒有想，久久，他伸手遮住他的蝙蝠俠紫色的雙眼，掌心處的睫毛顫抖着，超人解除了對蝙蝠俠的控制。

人類因為劇烈的疼痛捂着頭，搖搖欲墜。

超人扶了一把，耐心等待着。

很快，因為生理疼痛而急促喘息的人類已經熟練地忍耐下不适，恢複清醒的藍色眼眸向超人看來。

“克拉克。”他說。

那是超人已經丢棄的名字，早已沒有人喊過的名字。

“布魯斯，”超人也喚了一聲，他一時無言，隻是說，“你要死了。”

“人類總是會死的。”布魯斯說，“超人，你得知道這點。”

清醒後的蝙蝠俠在利用權限了解超人的統治。

超人這時在旁邊又話很多地講了地球多麼和平，人類多麼幸福安逸。長篇大論的話語像在證明什麼，又像掩蓋什麼。

“這就是你想要的嗎，克拉克？”

布魯斯雙手交叉支着，薄薄的皮膚下是鮮明的手骨和青筋，蝙蝠俠冷靜地詢問他曾經的摯友，“你覺得這會是露易絲想看到的世界嗎？”

超人面無表情冷冷注視着蝙蝠俠，對方是故意的，他很清楚，他們曾經是那麼了解彼此，所以知道怎麼傷害對方。

“當然不是。”超人說，因為繃緊的下颚，面容更顯冷峻。

布魯斯幾乎以為超人又要熱視線警告了，這是他戰敗前與超人交流的慣例了。但那雙非人的藍眼睛沒有變紅，人間之神曾經因為痛苦而外露的激烈情感似乎因為時間而平緩了許多，超人甚至能冷靜地提起他慘死的妻兒。

“但露易絲已經死去了，和我們的孩子一起。”

蝙蝠俠曾無數次要求超人聽他說，想通過交談挽回曾經的明日之子。

但在戰敗被腦控後這麼多年，布魯斯清楚，他已經挽回不了什麼了。清醒後被告知時日無多，蝙蝠俠有最極端的，玉石俱焚的備用方案，但布魯斯知道，已經失去了意義。

他喜愛的那雙藍色眼眸深處，在經過仇恨悲痛的火焰焚燒之後，隻殘留北極冰雪一樣的餘燼。

“我很抱歉，克拉克。”蝙蝠俠最終說，“是我的錯。”

被幾乎所有人喜愛的太陽之子，行走人世的神明，他飛揚的紅披風是多少人心中不落的旗幟，他又以其言其行赢得多少人對英雄的信仰。

執着于蝙蝠俠的反派小醜，因為蝙蝠俠的不殺原則，和阿卡姆的管理漏洞，得以跑去超人的城市作亂，釀就超人的悲劇。

蝙蝠俠一直為此而自責愧疚，他覺得如果不是他，超人不會遭遇這些。

“當然是你的錯，”超人以為自己能平靜地和蝙蝠俠說話，但他想錯了，蝙蝠俠總是能輕易勾動他的怒火，“你隻想說這些嗎，布魯斯？”

超人不明白為什麼蝙蝠俠不解決制造那麼多悲劇的惡人，不明白為什麼遭遇那樣慘劇後蝙蝠俠卻對他那麼嚴苛至殘忍，不明白明明他給了對方那麼多次機會蝙蝠俠卻依舊選擇他的對立面。他們的友情是假的嗎？他以為的摯友隻是單方面的嗎？他記憶裡蝙蝠俠對他的隐晦關懷和溫柔是僞裝的嗎？

是的吧。

蝙蝠俠隻是因為他是外星人，他太過強大，所以用懷柔手段和他相處，僞裝他們成了摯友，其實還是不信任對他充滿戒備和警惕。

所以當超人失控殺人，哪怕是因為遭遇了那樣的慘劇，哪怕他殺死的是一個罪大惡極該下地獄的畜生，蝙蝠俠也還是會冷酷地判定超人的失控，居高臨下定他的罪。

“如果一切沒有發生，大都會還在，露易絲也活着，你就還會是從前的克拉克，不會改變。”

布魯斯似乎沒有要老生常談的意思，隻是說了莫名其妙的話，這不像蝙蝠俠。

超人讨厭蝙蝠俠否決現在的他。如果那一切沒有發生，超人當然還甘願扮演那個小記者克拉克，可沒有如果。

超人的眼睛隐隐發紅。可他的蝙蝠俠突然抱住他，喊他的名字，還是那個已經沒有人會喊的名字，是非常溫柔的語氣。

“克拉克，重新來過吧。”

“我很抱歉。”

*

克拉克，aka超人，總覺得有哪裡不對。

超級大腦和記憶告訴他一切正常，但克拉克總覺得四周充滿了違和。

就連鏡子中的自己都顯得那麼陌生。

世界依舊兵荒馬亂，克拉克用超級聽力不時聽着，除了那些向超人求救和需要幫助的人們，他還在找尋着什麼聲音，但一無所獲。

克拉克有些茫然若失。

今天是社畜普通的一天，像往常一樣。

隻是克拉克卻發現自己對工作也有種陌生感，活像幾十年沒接觸過似的笨拙和僵硬。小鎮男孩緊張地陷入文山稿海，開始趕工。

在自己的格子間，小記者飛快地熟悉了自家報社發布的各類闆塊内容，努力學習。即便這樣，克拉克的稿子還是被打回來好幾次。

克拉克有些焦慮和不安，不僅因為工作不順，而是他在被佩裡毫不客氣地訓斥時，他發現自己有種用熱視線穿透對方的腦袋的危險想法。

拉奧啊，他這是怎麼了？

克拉克揪住自己的小卷毛，有點驚恐。是錯覺嗎？一定是吧？

然而很快，克拉克發現無法自我安慰下去了，因為超人險些在衆目睽睽之下殺人。

克拉克狼狽地回到自己的小公寓，抱着頭内心滿是慌亂。

不殺人的底線原則堅守起來很難，但打破它并不難。

但一個沒有不殺原則的超人，一個殺人的超人，會變成什麼樣？一個神罰的制裁者？沒有法律，沒有法官，沒有陪審團，沒有律師，沒有底線原則，殺與不殺，隻在超人的一念之間……那超人還稱得上正義嗎？

克拉克知道答案是否定的，他從決定披上紅披風的一天起，就定下了自己的原則，絕不殺害任何人。作為氪星遺孤，一個過于強大，卻生長于地球的外星人，他要将希望傳遞給人類……

克拉克聽到自己内心在嘲笑。他内心有一部分在譏諷自己的天真。

惡人不該死嗎？

險些失控的時候，超人心裡是暴虐地殺意，完全是下意識的紅了眼睛，熱視線掃射。

但克拉克及時回過神，避開了人類。

克拉克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

他雖然是外星人，有個超人的義警身份，但他本質上還是小鎮青年克拉克，遵紀守法良好公民。

為什麼會有那樣越界的想法呢？

除掉世界上的惡徒，以己之力平息戰亂……克拉克不認為自己能做到，或者說，做得好。

克拉克隻是想幫助那些悲哀痛苦呼喚他聲音的主人，但不代表他要越俎代庖幹涉人類的政權。

克拉克想得很清楚，很理智，很清醒。

但他内心那個聲音似乎在冷笑。

克拉克覺得自己确實有哪裡不對了，他需要幫助。

一個身影在腦海裡閃過，他不假思索地準備聯系那個人，然後克拉克就開始發愣。

那個人，是誰？

克拉克困惑了，下意識地看向身邊，就好像會有一個黑色身影一直跟在他身側。

什麼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