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得好:勸人學法,千刀萬剮;勸人學醫,天打雷劈。
與單修法學的徐夢溪女士不同,雲風眠同志,他倆都占全了,他生前是一名光榮的——法醫。
按老人們的說法,法醫幫冤魂“說話”,陰間善緣不少,尋常的鬼見着他們,總要掂量掂量能不能惹。
當然,職業優勢是一方面,本身夠“兇”也是一方面。
從小到大,那些欺軟怕硬的鬼一見有雲爸在,大多就會忌憚退走。
但這次例外了。
雲爸的出現,雖然讓它們不再全都盯着雲中子,可它們似乎在短暫的忌憚之後,變得更加狂躁。
徐女士見不得自家崽崽被群鬼惦記,察覺鬼物們依然蠢蠢欲動,她立刻圓瞪着一雙死氣沉沉的眼睛,呲牙咧嘴沖夜色最濃處撲了過去。
雲中子來不及阻止她,脫口叮囑:“您小心别讓人瞧見了!”
徐女士有着遠超人類的傲然速度,幾個縱躍便看不見人影,也不知究竟聽到沒有。
被留在樹上的雲中子捏了捏眉心,隻覺一陣頭疼。
鬼有魂無魄,僵屍有魄無魂;普通人肉眼看不見水鬼,卻可以看到旱魃。
此刻市民們都在街上避難,徐女士這般抛頭露面,萬一被誰給目擊到……他又要費工夫圓過去。
雲中子想起夢裡外公說,醒來之後如果遇到危險,第一時間去華交大尋求庇護。
哎,老爺子肯定也料到了他給的東西會給自己帶來麻煩!
他按下無奈和郁悶,從枝葉的縫隙間探出腦袋。四下望去,斜對面就是集中避難的廣場,不少人頭都在往那邊移動,而他這邊的路燈被震壞了幾個,故周圍沒什麼人。
萬幸剛才跳樓沒引起注意。
雲中子定了定神,三兩下從樹上翻下去,動作熟練輕快。暗處那些虎視眈眈的“視線”随着他的移動而移動,頗具不肯輕易善罷甘休的執着。
他心下微沉,遠遠看了眼自家陽台,心道地震停下來之前恐怕是沒辦法上樓去找外公說的本子,遂猶豫幾秒,轉身往華交大的方向跑去。
……
“小趙,你看什麼呢?”
被喊到的男人匆匆回神,望着雲中子消失的方向遲疑:“剛才那個、是不是住五樓那小孩?我好像看見他、額……”從五樓跳下來……
說着,他仰頭看了看五樓的高度,又不确定看了看那棵樹。
“……我一定是眼花了!”
“五樓……哦哦!”鄰居一拍腦門,“剛才社區清點人,是沒見五樓那小孩。你瞧見他了?他人呢?”
趙戈讷讷指了個方向:“往那邊去了……”随即打了個激靈後知後覺,“草,那條路不是去太學區的嗎?”
應急廣播剛通知過,說太學區是震中,讓避難的民衆不要靠近那裡!
“啊?”鄰居一聽也懵了,“地震還沒停呢,他去震中幹嘛?不要命啦!”
“誰?誰去震中了?”附近其他鄰裡聞聲湊近過來。
“五樓那小孩!”
“看清楚了?确定是他嗎?”
“看清——呃……”
趙戈本來很确定,但一想到他看到的人影是從五樓一躍而下,又不是那麼确定了。
他猶豫着把所見跟鄰居們說明,衆人被微冷的夜風一吹,皆起了身雞皮疙瘩。
“小、小趙,你别是撞見鬼影了吧!”
“嘶……路燈這麼暗,你确定你看見的那個、是個人?”
又有人說:“也不是不可能,那小孩他爺爺是不是在華交大教書來着?”
“對啊對啊,萬一呢?”
鄰居們七嘴八舌,趙戈聽得腦瓜子嗡嗡的,最終他心一橫道:“這樣吧,我過去看看!如果真是他,我就把他帶來廣場避難;要是沒人或者情況不對……大、大不了我再趕緊回來……”
……
太學區,華夏交通大學。
按常理說,仙人飛升,鬼神避讓,膽子再大的妖魔鬼怪都不會挑這種時候出來作亂。可徐老飛升這回動靜可不一般,那些鬼怪就跟瘋了一樣,狂歡似的在華交大的守門大陣外頭竄。
這大陣也可憐,被徐老飛升的雷劫劈了三道,已然和徐老腳下那幾千歲的觀星台一樣,是半個殘廢了。
土木工程與建築學院的陣修們被大半夜從被窩裡撈起來加班,全土建的師生頂着虛弱的黑眼圈往大陣裡猛灌靈力,那一個個的眼神都是放空的、崩潰的。
——像這樣睡到一半被告知大陣崩了要立刻修的體驗,恐怕隻有計算機學院的鍵修能與他們共情。
淩晨兩點,耀目的光華在觀星台頂炸開,刹那間天明如晝。
烨烨震電,狂風亂舞,大地劇烈震顫了幾回,又在數秒之後,那升天的白光沒入天際,所有的一切漸漸歸于平靜。
地動止息,首都的市民們紛紛感慨劫後餘生,加班黨們也不禁松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