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呼吸第無數次,于桑洲才将心裡泛起的波瀾壓下去,也不知道今天是什麼鬼日子,剛回江城沒多久就能撞見饒時,還是在那種情況下。
心跳是恢複了,但那種燥熱卻沒退去。
直到開進停車場時于桑洲才反應過來,原來是忘了開空調。
之前的猶豫是有道理的,這一趟就不該去,于桑洲煩躁地抓着頭發,歎口氣後又換上一副笑臉下了車。
“你回來啦!”于桑洲一開門就看見于際蹲在門口搭積木。
大大小小的積木塊兒被亂七八糟地丢在門口,于桑洲抱起胳膊眯了眯眼:“于際。”
“我在這兒呢,聽得見。”于際擡頭看他,皺了皺眉毛。
“收拾,”于桑洲邁腿跨出一大步,回頭又用警告的眼神對于際說,“我看看這小孩兒怎麼還沒開始動?”
“哎收了收了,”于際一邊裝積木一邊說,“你能不能溫柔點兒,家暴不可取啊。”
“我暴了嗎,我暴哪兒了?”于桑洲轉身蹲下,闆着臉看于際,“我手挨着你了沒?”
“你知道嗎?”于際盯着于桑洲的頭發,伸手戳了戳,“你頭發像潦草的雞窩,是不是被别人摸摸頭啦?”
“瞎說什麼呢。”于桑洲彈了下于際的額頭,站起身朝外婆走去。
這次回來外婆明顯比以前老了不少,雖然沒和别的老太太一樣走路都帶喘的。
外婆還是挺硬朗,晚上能去廣場上跳兩小時,還能和小年輕似的看看狗血愛情劇配點小零食。
但于桑洲還是感覺到了時間流逝的殘忍。
“怎麼樣?”外婆正在廚房忙活,手頭還在切着番茄,“談得好嗎?”
“我來,”于桑洲走過去扶着外婆肩膀将人帶到水龍頭邊沖了沖手,“今天就是去聊一下,還沒安排見面,但我覺得這個婚介公司不太靠譜。”
番茄已經切到一半,外婆切的和他切出來的能一眼看出區别,于桑洲雖然能做出好吃的飯菜,但賣相總是差一些。
就和他的生活一樣,表面看着什麼都有,每天也是笑嘻嘻的,但經不起仔細看。
但凡來個能讀懂心思的人,就能發現他其實就和這切得稀巴爛的番茄一樣。
“怎麼了?哪裡不靠譜啊,我聽我老姐妹說挺不錯的,”外婆湊近看了眼砧闆上的番茄,“哎喲我的乖啊,你這是做番茄炒蛋還是毀屍滅迹啊。”
“于際愛吃,”于桑洲拿出一個空盤将番茄毀屍滅迹版放進去,洗了洗手說,“我給他們說得很清楚,關于我有個孩子的事一定要放進我的個人信息裡,他們不僅沒放,還把我寫得和什麼精英人才一樣。”
“怕你條件不好找不到?”外婆拍了拍于桑洲的後背,他一轉身就被捧起了臉,“這帥小夥,不至于啊。再說了,于際這麼乖,不是調皮小孩兒,咱們要求也不高,對方帶孩子也可以,隻要你們能互相喜歡,彼此是個伴就行,那樣我也不至于每天操心。”
于桑洲聽得心底一酸,擡手覆上那雙在自己臉上的手,他說:“我現在也過得很好,又沒什麼愁的,這次回來就是因為放心不下您,以後我也不走了,還是江城更熟悉,畢竟您在這兒,朋友也在這兒,安安穩穩挺好的。”
“我心裡始終有個結,我就是想——”外婆話還沒說完,于桑洲推着她後背走出了廚房,将老人帶到沙發上坐好,還順手打開了電視,貼心地調出了最近頗受好評的偶像劇。
于桑洲知道外婆的顧慮是什麼,她擔心自己生病時沒人照顧,需要安慰鼓勵時無人傾訴。
畢竟于際就這麼點兒,和一個小孩兒說再多都沒辦法得到共情。
“我知道,我這不是已經在找了嘛,遇到喜歡的人哪有那麼容易,别急,咱們慢慢來,”于桑洲朝于際招了招手,“去廚房幫忙,給我敲兩個雞蛋。”
于際拿着雞蛋朝着碗邊沿磕了兩下,擡頭看向站在一旁雙手撐着台面的于桑洲,于際問:“你心裡有事啊?”
于桑洲指了指于際手裡那個已經從裂縫裡開始漏蛋液的雞蛋,“啧”了一聲說道:“我心裡能有什麼事。看蛋,看碗,别看我。”
“切,平時這點小事你才不叫我,我看你就是心裡有事,竟然還叫我來幫你敲雞蛋,”于際拿起另一個雞蛋哐哐敲了兩下,“弄好了,你看我做事多麻利。”
“你懂什麼?我這是鍛煉你,”于桑洲點火倒油,“行了,玩兒去吧。”
我可去他的吧!
于桑洲此刻在饒時心裡已經被揍得倒地了。
饒時站在樹蔭下看着丁方圓發給他的客戶信息,工牌繩被緊緊攥在手裡,他臉上表情肯定不怎麼樣,路過的人都是繞着他走的。
他第一眼看的是于桑洲的照片,背景大概是貓咖,于桑洲就坐在沙發上,懷裡抱了隻布偶貓,沙發靠背上還蹲了兩隻橘貓,就蹲在他腦袋兩邊,跟左右護法似的。
職業那欄寫着:自營工作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