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桑洲沒說話,饒時說不清心裡是個什麼滋味。
反正挺不好受的。
這一夜誰都沒睡好。
兩個人背對背睡下,中間空位寬敞的還能再睡一個人。
于桑洲心倒是大,饒時困到不行就是睡不着,軟乎的枕頭就跟硬石一樣硌得他頸椎疼。
整個屋裡安靜極了,電風扇的風聲和于桑洲平穩的呼吸一起進入他的耳裡——于桑洲竟然睡着了。
他放輕動作翻身看向身側的人,依舊是模糊的輪廓,但能看出高挺的鼻梁,那雙眼閉着,睫毛偶爾會輕顫,是在做什麼夢嗎?
剛才的事情大概隻讓他自己有所波動,于桑洲就跟沒事人似的。
饒時不免有些失望,倒也不是失望有些事沒能做成。
而是對于桑洲的反應和态度失望。
可這也正常,于桑洲畢竟和他不是一路人。
饒時就這麼看着于桑洲,聽着他的呼吸聲,不知道是幾點睡着的。
等他睜眼後,本來遮光性很好的窗簾也滲進了刺眼的光亮,身側的人也不在了。
于桑洲沒有留下什麼他曾在這裡住過一夜的痕迹,除了鴛鴦戲水被裡還殘存的溫度,和床上多出的那個枕頭。
就連廁所裡晾的内褲都被收走,也不知道悶在這裡一夜幹了沒有。
饒時将自己那條,哦不,是于桑洲買的那條三角内褲晾到窗外接受太陽的暴曬,挂出去的那一刻,饒時覺着自己臉都在跟着發燙。
他随便吃了點早飯便去了學校,輔導員看他整個人沒什麼精神,胳膊上的傷更是直接暴露在眼前。
輔導員沒提跟訓的事,在饒時說自己睡眠困難申請走讀後也沒說什麼,隻讓他提供租房證明就可以。
之後他回了趟寝室,裡邊兒依舊沒有一個人。
饒時将東西全都收拾完,把鑰匙交給宿管後,提着行李去了食堂。
他點了一份光是聽名字就很好吃的炒飯。
現在這個點,食堂沒什麼人,但他每吃幾口就會擡頭朝周圍看看。
他在這個食堂遇見于桑洲兩次,今天卻連個人影都沒瞧見。
挺奇怪的,他能感受到自己的期待。
很久沒有這種期待了。
上次有這種情緒,還是期待新生活的時候。
饒時有點想笑。
于桑洲現在竟也成了他的期待。
離開學校的時候,饒時還是将周圍看了個遍,卻沒有一個身影是他在尋找的。
饒時以為,這次和于桑洲的分别會是短暫的,但他低估了于桑洲,也忘了學校本來就很大。
他沒再見過于桑洲,一次都沒有。
這人就跟不在這個學校一樣,又或許他在躲着自己。
也正常,一個直男,在經曆那種事後,選擇躲着自己屬于正常反應。
在那之後的日子,饒時過得也算充實,沒課的時候會去做兼職,時間短就發發傳單,做促銷,時間長就會去當服務員。
長點的節假日會去婚慶公司幫忙做場地布置,這是他勉強算得上固定的工作。
這份工作讓他見到了不少相愛的情侶,他們在儀式結束後成為夫妻,在大家的歡呼聲中彼此相擁,落下一個承諾的吻。
每當這個時刻,饒時就會想到于桑洲。
他有些擔心自己那天的沖動會給于桑洲留下陰影,也害怕這人會因此恨上自己。
人就是很奇怪,本來就是合不來的兩個人,在拉扯中竟能扯出感情來。
盡管這隻是他單方面的。
這期間他給于桑洲發過消息,但不是問候,也不是問他“你去哪兒了”。
隻是一條轉賬信息。
饒時将住院費轉給了于桑洲,他還多補了幾百塊錢湊了個整。
于桑洲沒有回他,也沒有确認收款。
饒時沒再給他發消息,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還錢的事,就等下次再發好了。
忙碌且充實的生活仍然在繼續,這一晃就是小半年,再過幾天就要放寒假,饒時也終于和于桑洲再次見面。
但這次并不是他們兩個人的遇見。
而是他看見于桑洲和一個女生在一起有說有笑。
于桑洲沒看見他,高一順看見了。
高一順朝饒時擺擺手,打着招呼:“吃飯呢?”
“啊,你還記得我呢?”饒時看他一眼,“沒吃飯啊,我在食堂讀書。”
“忘不了,快燒死了得用電瓶車快點送去搶救嘛,你真不愧是于桑洲朋友,你倆說話都是一個味兒,”高一順站到他邊上,開始研究窗口處放着的菜單,“有什麼好吃的推薦嗎?”
“沒有,我都瞎吃。”饒時看向于桑洲的方向,他和那個女生走到了賣奶茶的地方。
還挺有情趣啊,飯不吃,先喝杯奶茶。
饒時看着看着就“啧”了聲。
“中午咱倆一起吃呗,”高一順朝于桑洲那邊擡了擡下巴,“他忙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