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得到消息，到衆人齊聚山下，不過幾分鐘的時間，司小禮腦中飛快思索着，直覺告訴他，有什麼地方不對。

康複院秘密搬遷，但重新開張之後便公開了地址，方便人類就醫，龍稚知道這裡并不奇怪，問題在于他真的敢打來。

蠪蛭與狍鸮雖都是食人獸，對人類而言或許兇狠非常，說到底不過異獸而已，在上古山神眼中與蝼蟻無異。

不周山由萬山之神所轄，若是山神有心注意，這山中一草一木、萬般變化都逃不出他的眼睛，要在這裡作亂可要想想後果，“鳥肉幹”“牛肉幹”可是在兇獸界出了名的。

然而龍稚不僅來了，還傷了卿銮，更出乎司小禮意料的，是他直接帶來了窫窳，要在康複院裡起召喚陣。

人類的精神力不可小觑，最簡單的證據就是——神明力量強弱取決于人們的信奉。

在三維世界裡，隧道、管道、街道，所有空間的連通都是有形的，而在更高維的空間裡，精神同樣可以形成通道。

山神平日使用的瞬移、孫曉雪的空間能力，這些都是精神力形成的通道。

順着這個邏輯推演下去，精神力混亂，多個精神世界疊加，也可以導緻空間的混亂。

根據楚黎的說法，龍稚想讓過去的靈魂代替現世。既然楚黎可以利用空間縫隙求助，山神有能力用楚黎的靈魂修補楚明明的缺損，那麼龍稚也可以利用康複院的病人們。

瘟疫攻擊精神，為的就是給空間重疊做準備。所以，鴜鼠鳥與蜚合作，悄然傳播精神瘟疫，之後便是将這些病人集中起來。

最合适的地點是“天傑地翎療養中心”，也就是從前的龍城市精神病院。然而龍稚了解人心，正如精神病院改叫療養中心，人類對精神類疾病的畏懼堪比遭遇鬼怪，談之色變，大批病人入住精神病院會引起恐慌。

所以他把目光鎖定在本地條件最好的私立醫院康複區，并且提前将楚暝派了過去，以便為後續做準備。雖然過程不盡相同，但龍稚的算計還是達成了，病人被集中在康複院，為“通道”的形成提供了條件。

也就是說，“通道”的關鍵在于人，而不是某個特殊的地點。那與其在康複院中抵抗，不如抓住病人們就跑，在人力物力上都能節省不少，安全還多一份保障。

利弊如此顯而易見，龍稚是怎麼考慮的？難道是事情緊急，已經不管不顧、不計代價了？還是說在這裡動手，涉及什麼特殊原因？

“怎麼了？”察覺到愛人神情有異，山神問道。

司小禮道：“康複院附近有沒有異動？”

沒有詢問前因後果，男人牽住愛人的手，神識一動，司小禮腦中瞬間出現整座山的圖景。不，那不是影像，而是某種意識，就仿佛他就是山本身，自身發生的所有事瞬間了然。

“好棒啊！”司小禮歎道。

看到愛人驚訝的表情，神明不禁笑起來，正得意，忽聽愛人道：“你這個家用監控器功能真不錯！”

家用監控器功能……

家用監控器……

監控器……

這可是神明與大地共鳴的特殊能力，是山神最根本的能力所在，司小禮拿他跟監控器比較。

不過，既然是家用的，那就原諒他了，愛人是想要強調這裡是他們的家，隻是不會表達。“看，他好愛我。”神明成功給自己洗腦。

司小禮檢視一番，意識專注在一條山道上。山神自然也感覺到了，順着司小禮的意識指引，将特定位置的畫面完整清晰地展現出來。

看起來是一個登山隊，卻不是朝着山頂，而是向西北方向進發。迷路了？司小禮不這麼想。

山神曾經告訴他，北麓的土層下有許多金子，并且是黃澄澄的純金，完全不含雜質，之所以這麼多年沒被人類發現，是因為不周山北麓的自然條件對于人類而言可謂禁區。

“現在可不是登山的季節。”山神狀似不經意道，旋即吩咐陸吾前去查看。

***

司小禮到康複院的時候，就看到卿銮背後染血的殘破羽翼，楚暝正在緊急為她包紮。

方才的打鬥中，卿銮被狍鸮制住，此刻一邊的翅膀嚴重撕裂。

龍稚帶來的不僅有異獸，還有此前被他魅惑的人類，此刻他們挾持了病人，與卿銮帶領的異獸和保衛對抗，雙方陷入僵持。

剛要上前，司小禮感覺衣袖被扯住，低頭就看到楚明明正眼巴巴看着他。

他把小孩兒抱起來，柔聲哄道：“别怕明明，沒事的，大家隻是在做遊戲。”

楚明明沒說話，默默與司小禮四目相對。

透過那雙稚童的眼睛，司小禮清楚地看到了他在質疑，小眼神兒甚至帶着無奈，仿佛在說：“你騙三歲小孩兒嗎？我已經四歲了。”

然後，楚明明開了口：“龍稚隻留了那些染病的，将我和未涉及其中的都放了出來。”聲音稚嫩，甚至還有點平翹舌不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