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小禮：“？？？楚黎？”

小孩兒道：“我哥才是楚黎，我現在叫楚明明了。”

司小禮：“……”不還是一回事兒？

如果楚離占據了楚明明的身體，那他們所做的不就跟龍稚一樣了嗎？

看出司小禮的擔憂，小孩兒又道：“我真的是楚明明，跟你從前一樣，雖然轉世，但是帶了前世的記憶。”

原來如此，司小禮長長吐出口氣。還真是容易引發混淆，說起來還多虧了孟婆大人辛苦熬湯。

楚明明的話提醒了司小禮，龍稚并沒有喪失理性，是保有底線的。

與此同時，大廳内，身穿病号服的人們默然呆立，圍城一個圈。正中間一隻兇獸被鐵鍊鎖上，同樣神情呆滞，正是被迷惑了心智的窫窳。

龍稚清點着人數，歎息道：“還是晚了。”有幾個病人已經被家人接走了，而一旦被治愈，精神力恢複，就無法在陣法中發揮作用。

又有幾個兇獸被打敗了，龍稚一邊布陣，一邊時刻注意着外頭的動靜。

大門忽然開了，有人走進來，龍稚手上的動作未停。兇獸對氣息極其敏感，他知道是樸骁進來了，帶了一身血腥氣。狍鸮一族從不會手下留情，阻擋他們的都将被殺戮。

龍稚微笑着擡頭，習慣性想叫一聲“親愛的”，目光撞上樸骁一身的血，手下的術法猛然頓住。

“無事。”樸骁安慰道，快步走到龍稚身邊，展示沒有一絲傷痕的身體。然而敏銳如龍稚，一眼便看出了端倪——長槍直穿胸腹，雖強行以術法愈合皮肉，但傷在根本。

“你怎麼這麼不小心？”龍稚埋怨道。樸骁卻笑起來，他看到龍稚眼中濃重的擔憂，龍稚在為他擔憂。

對其他的手下，龍稚向來是活着用、死了吃，平日裡的噓寒問暖全是做戲，那些家夥從來不曾牽動龍稚的心，然而他樸骁可以。

“外面怎麼樣了？”龍稚問。

“休戰。”樸骁答道。或者說是兩敗俱傷也不為過，雙方都需要時間喘息。

龍稚推算一番，山腳下的康複院鬧成這樣，山神恐怕已經知道了，若要完成術法，勢必還要再拖些時間。對方是山神的話，樸骁能否扛得住？

山神要來了嗎？也就是說……龍稚微微垂眸，很快他就又要見到雪神了。

看到龍稚的表情，樸骁的微笑收斂起來，拳頭不自覺握緊了。

樸骁知道寒瑛的事，也知道他是龍稚一直無法忘記的人。方才與那些喽啰對比，生出的些許優越感，此刻蕩然無存。

龍稚是驕傲的，但面對寒瑛時，卻是卑微的，哪怕隻是提到那個名字，他那種向往卻又怯懦的神情是無法掩飾的。

樸骁知道龍稚想做什麼，他被寒瑛所救，擺脫了成為玩物的悲慘命運，可還有那麼多同類并不如他幸運，欺辱來自同類，惡意來自異類。

同伴被拔掉獠牙，以枷鎖束縛，任人取樂。懵懂的幼崽被抓住，用刀子剖開，高高挑起。因為他們是所謂“兇獸”，折磨他們就成了正義之舉。

那麼人類是否也能分類？由“兇獸”來分類，“惡人”就可以被剖開。可惜，兇獸沒有這麼強大的能力，他們無法對抗神明制定的規則。

那就讓一個神明為他們說話。一個被當做兇獸欺辱過的神明，将會成為所有兇獸的救世主。這便是龍稚所設想的未來。

然而，現在并非最好的時機，一是因為疫病效果并不理想，受到精神污染的人數不足，二是因為龍稚的恻隐之心，放過了孫曉雪。

原本的計劃，是讓楚暝以戀愛的名義接近孫曉雪，借約會的機會将她帶出來，再把她的空間能力從身體裡分離出來，移植到龍稚身上。

從身上挖一塊肉都很疼，而能力蘊藏在經絡之間，生生剝離的痛苦可想而知。

為了讓能力不被影響，必須要讓孫曉雪全程保持清醒，幾乎是活生生看着自己被剝皮抽筋。而那之後，等待她的隻有死亡。

龍稚看着孫曉雪，那個忘記了侍奉雪神的女大學生，卻還是終日奔走忙碌，内心的執念讓她不斷賺錢，就像當初的他，全心全意為雪神着想。

“這是曉雪的最後一世了，就讓她繼續忙碌下去吧。”龍稚歎了口氣，對手下吩咐道：“叫楚暝撤了吧。”

然而，孫曉雪還是死了，積極努力的她沒有死于兇獸之手，卻被所謂陷入“感情糾紛”的“癡情男”“無意間”從樓上推了下去。

人類不可信，樸骁一直這麼想。神明也不可信，兇獸也是一樣，統統不可信，隻有自己拿到手，才是最實際的。

龍稚還在為布陣準備，空缺的部分要如何填補？山神會怎麼對付他們？可是他沒辦法，這是唯一的機會。

龍稚太過專注，沒有注意到樸骁的表情，憐惜、依戀、不舍，最終都化為堅定。

樸骁所做的一切，目的從來不是讓窫窳恢複神格，他要讓龍稚成為真正的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