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過去,宇智波帶土重新展開了封印符紙。
被他套上層層冬衣保暖的克隆體刹時瞪大了雙眼:‘不要封印我。’
‘我會把你裹得嚴嚴實實。’帶土不回答這個問題,他的視線定格在窗外,似乎與他對話的是冬日的雪景而并非眼前人,‘交接不會在室外進行太久,别再跑出來,外面的世界對你很危險。’
迅速結印的動作、廚台上洗淨的餐盤、挂回門後的圍裙……623隻看着宇智波帶土,他的雙眼追逐着另一雙記憶裡熟識的眼瞳:‘帶土,我不想。’
帶土沒有說話,而沉默往往意味着答複。
623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是‘你要去哪’。
宇智波帶土離開前聽見的警務部同僚說:‘我是和宇智波帶土同處一個警務部的成員,你放心,我不會傷害你。’
帶土回程路上,再聽見擦肩而過的同僚與他人對話裡輕飄飄的‘真可惜,讓他這麼簡單的死去了。’時,距離他移交623号克隆體過去了半個小時。
宇智波帶土停下腳步。
他隻能聽見自己的聲音在腦海、耳畔與胸腔裡震蕩回鳴,晃得帶土的視野都在劇烈翻騰:“你說他自己撞進了刀裡?”
族人說話了,似乎又沒有。
“幹脆利落的結束生命會流這麼多血嗎?”
有代表人影的模糊色塊靠近,影影綽綽看不清楚,反而是雪地裡大片的晶瑩血色占據了他的全部視野。
帶土摸了摸623徹底冰冷的臉頰,再也看不見那雙始終追逐着自己的白瞳。
“——回答我之前考慮好。”
宇智波帶土說:“你恐怕沒有第二次改口的機會。”」
面具男凝視畫面裡狀态異常的‘自己’。
‘宇智波帶土’語調平穩理智,看上去雖然在發火,既沒有散發殺氣,也沒有呈現出要直接打一場的暴怒姿态。因而族人并未察覺死神的鐮刀正架在自己脖頸上,還在笑嘻嘻的打馬虎眼。
不論忍聯的輿論怎麼傳,至少族内并不懷疑‘帶土’有異心,會是木葉的叛徒。同樣遭受了國主政策的暴力壓迫,這身力量、這隻眼睛也是‘宇智波帶土’由那樣的殘酷環境裡拼打出來的真實實力。
被他們小瞧的‘舊情’時到今日還在這位火影繼承人的心底默默燃燒,日夜炙烤得他夜不能寐吧。
阿飛譏諷道:真是可笑,人生已經被他人護佑成了如此境地,卻依舊痛苦着、遲鈍的發現自己做錯了選擇——不,不如說每一次的選擇都太正确了,是他想選那個明知是錯誤的選項,卻無法做到為了一個人背棄一切。
但‘宇智波帶土’又無法直視自己的内心,無法為國主身份的日向滿級放棄琳、卡卡西,放棄宇智波和木葉。
“安心吧,‘宇智波帶土’不會殺死警務部的執勤人員。”阿飛在樹幹坐下,木葉等人沉寂的低氣壓氛圍反而讓他心情頗佳。
面具男蜷起一條腿,單手撐在下颚處,輕描淡寫的語氣裡藏着極大的惡意:“他不會因此成為叛忍。”
“‘你’是想救他的啊!”鳴人再也忍不下去了:“不然為什麼這麼生氣啊!”
“救他?把623上交,避免克隆體在逃殺中受到傷害……看上去确實像在救他。”阿飛俯視氣憤填膺的九尾人柱力,分明自己身上的問題也沒得到解決,卻關心起他人安危的小鬼。
“‘宇智波帶土’是在執行身為木葉忍者的本職工作,他在遵循‘四代火影’的指令行事。”阿飛說:“被規則束縛的‘他’什麼也做不到,而做下諸多惡行的日向滿級,也沒什麼回頭路走。”
“什麼啊……”漩渦鳴人壓低眉眼注視樹上的人,“你不是也在生氣嗎?”
面具男瞥了一眼徹底睡倒在三個木椅間的當事人,冷言冷語道:“可笑。”
“如果是我,相信着老爸、卡卡西老師和木葉的大家,相信着他們的我,也許也會做出交出他的決定。”鳴人垂下眼簾,自言自語道:“——他們那裡比我這裡安全,我會這樣想吧。但是、如果623拒絕了,如果他不願意被上交,不願意回到實驗室!我絕不會罔顧他的意願!”
自來也暗歎一聲:所謂忍者,正是要如天幕裡的‘宇智波帶土’這般經曆困苦波折,忍耐常人難以忍受的痛苦,也要堅定自己的意志,這才是合格的出色忍者。
他這樣想着,卻沒有說出口。
“我當然也無法因為他而放棄一切!我個人的力量是不夠的、我的選擇有可能是錯誤的、我也許會後悔此時的行為——但是!”他抓緊胸前的衣服,猛地收緊手指:“我絕不要違背自己的意志!”
金色頭發的下忍不知不覺戴上了橙藍色的護目鏡,他的神色變得非常熟悉,像是有誰随着幾句話在他身上複現了一般:“逃殺本來就是不該存在的事情!克隆體本來就是無辜的存在,讓全新的生命承載過去的恩怨——開什麼玩笑!什麼規則、什麼‘必須如此’啊!老爸需要顧及那麼多東西,那就由我來打破它好了!”
阿飛沒有眨眼,‘宇智波帶土’的幻視依舊悄無聲息從漩渦鳴人身上散去了。
“真是的!真是忍不下去了!”鳴人受不了的指向面具男:“給我像街邊的初次見面一樣停下來、好好握住他的手啊!好好強大起來,變得比滿級還要強,讓他知道你絕不會輕易死去——他隻需要繼續和你們在木葉生活就夠了!那才是他想要的東西吧!”
面具男定在原地。
“鳴人?你、你是說?”奈良鹿丸猛地轉身,想通關節的鹿丸眼神震顫:“他的目的……”
旗木卡卡西安靜看向一無所知的滿級。
“他是因為别人想世界和平,才去做這種事情的吧。”鳴人說:“我好像有點懂了,滿級小哥的想法……對他而言,掌握在自己手裡的世界才是安全的,和平的世界,才能和‘帶土’和‘卡卡西老師’他們過上想要的生活吧。”
“想到就去做了嗎……”鹿丸喃喃:“真是可怕的執行力。”
“不如說,真是可怕的直接和單純。”奈良鹿久背後盡是冷汗,不知是第幾次歎息:“越是這樣,越難改變他的念頭吧,除非他能意識到這是錯誤的。”
“他恐怕不會覺得自己是錯誤的。”鹿丸也緩過來了,想起自己也被對方盯上,眼神漸漸變得憂郁起來,“隻會覺得行不通而換一條路走吧,他可不像碰壁之後就會放棄的性格。”
鹿丸目死:遭了,滿級這麼執着的性格,看來不會輕易放棄和他有了‘交易’的自己。
「宇智波帶土扯開衣扣,把帶有身體餘溫的外套裹上623徹底冰冷的身體。
彼時為他做好的保暖防護現在消失無蹤,那雙白瞳沒有絲毫神采,也不願意合上雙目好好睡一覺。
冰天雪地裡,帶土把人抱在懷中:‘我果然不如你聰明,卡卡西。’
……
宇智波帶土曾因警務部執法期間連殺三人而被審訊區關押。
此事發生在與宇智波鼬共同執勤的期間,兩人偶遇了提着幾條魚打算回家的旗木卡卡西。
‘這玩意一看就沒辦法做飯吧。’宇智波帶土說。
‘是啊。’旗木卡卡西愁眉苦臉的舉起手裡的三條白骨魚,“試試看調味能不能做出來吧,實在不行就養在魚缸裡算了。”
帶土眼神微動,卻沒說什麼:‘水門老師喊我們明天下午去他家聚餐。’
‘這樣嗎?我知道了。’卡卡西抓抓頭發:‘鳴人也快兩歲了吧,得好好想想帶什麼禮品上門才行。’
‘也不用這麼正式吧。’宇智波帶土露出死魚眼:‘别又偷懶讓琳給你想啊!’
旗木卡卡西:‘簡直倒打一耙,這麼做的明明是你。’
三人并肩走在分配給忍聯盟友的租賃區,隻需要參與木葉分配下方發的一定量任務便能免費居住的安全區,在如今也是寸土寸金的地域。
以宇智波帶土當時的名号,早不用執行警務部的巡邏任務,而卡卡西通常也隻會出現在木葉區的村内而并非安全區的租賃範圍。
宇智波鼬提着一袋巴掌大小的種子,安靜走在兩人身後,三人都對他們出現在此地的原因心知肚明。
戰場上的殺戮在這聲哨音下也沒有停歇。
宇智波帶土一路阻止了五次有關克隆體的血案,有聽見他名字立即停止的,也有需要他動手才會服氣的,幾年以來,他救下後上交的克隆體數量足有兩百人。
這其間又有牽扯到利益相關而變得很麻煩的類型,帶土往往隻能保證被他人抓捕的克隆體不會痛苦死去。
宇智波帶土想:卡卡西是怎麼想的呢?
半開的門扉裡傳來清晰的動靜,卡卡西也沒有停下腳步。
是的,這樣的事情太多了,救得了一個救不了第二個,隻要實驗一直進行,隻要‘目标’沒有出現,他們的未來隻有這一條路。
這樣的念頭才在宇智波帶土腦海中浮現,他随即猛地停下步伐——與他并肩前行的旗木卡卡西消失了!
他陡然轉身,傳來呼救的血已經濺上了木門!
卡卡西沒用聲勢浩大的忍術。
帶土站到門前時,屋内的三人已有一個缺胳膊少腿了,還剩下一男一女,男的明顯是忍者,正手持武器與卡卡西對峙。
宇智波帶土還沒來得及開口,便聽見他們的呵斥:‘旗木卡卡西!你竟敢對同盟做出這種事!’
‘你們果然與國主有所牽連!’
帶土原本緊皺的眉間與為卡卡西否認的話語在看清室内的環境後徹底消聲。
他的大腦空白了一刹。
室内隻有摔落在地的骨魚奮力敲打木制地闆的聲響。
卡卡西恍若未聞,拎着刀繼續上前。
‘鼬。’宇智波帶土說:‘恐怕你要等等我們了。’
‘嗯。’宇智波鼬面色如常地拉上木門,他轉身靠門而坐,帶給弟弟的伴手禮放在手邊,又是一種新的番茄種類。
不知道這種品種的種子能不能種出番茄呢?鼬想。
宇智波鼬仔細整理紙帶的蝴蝶結,将伴手禮的紙盒往外挪了一些,避免不小心沾上了溢出門縫的血液。
他隐約聽見屋内傳來帶土低啞的聲線:‘這件事我來善後,卡卡西,對外說是我一個人幹的。’
‘少嚣張了。’旗木卡卡西說:‘吊車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