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滿級說:‘我就隻用做這件事而已。’
旗木卡卡西蹲坐在屋檐上,身側是嘀嘀咕咕的宇智波帶土,他低頭凝視自己的掌心,心想:好吧,既然你非要堅持這樣,那麼我也可以用一輩子來保護你。
卡卡西再次擡頭,人就站在昏暗空曠的國主府邸了。
蠟燭在雕工精巧的石椅邊搖曳,面前是毫無設防的國主。
他穿着漆黑的長袍嗎?還是純色的白和服?
滿級為什麼露出這種表情?
他胸口的是血洞還是潔白的山茶花?
眼角搖曳不止的是燭光還是煙火的餘晖?
卡卡西緩緩低頭。
千鳥的餘晖在手指間閃爍,還有溫熱黏膩的血從指縫滑落。
他是赫赫有名的日向滿級、是以武力一統五國的忍界之主,木葉與忍聯詳細商讨多方聯合的計劃一步也沒有用上。
僅是千鳥便能輕易奪走他的性命嗎?
——‘卡卡西,最近的修煉去找帶土,我的查克拉耗空了需要時間恢複。’
卡卡西又仔細去分辨他與日向滿級截然相反的黑發與瞳色,就算查克拉已經耗盡,為什麼不躲開呢?
——‘嗯嗯,我的醫療忍術研發有了新的進展,我不可想看帶土一副獨眼龍的樣子在面前晃來晃去……’
是這樣啊。
卡卡西垂下頭顱,看見了褐色的發頂,她好像帶着紫色野花與藤蔓編織的花環,又好像穿着藤紫色的和服。這種感覺……原來有人緊緊抱着他,原來低落在手背的溫度是熱淚而并非鮮血。
‘怎麼了,琳?你這樣,帶土又要覺得我欺負你了。’
熟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是我在說話嗎?實在是抱歉啊,琳,我也不想讓你們這麼擔心。卡卡西想,看來還是得演得更像一點。
卡卡西擡頭想繼續去看漫天飄雪,卻看見了帶土的臉,十三歲的帶土穿着藍色外套,臉上帶着橙色的護目鏡說:‘抱歉,卡卡西。’
‘為什麼道歉?’
宇智波帶土:‘我沒有……保護好他。’
‘他是敵人。’
帶土緩緩道:‘我知道。’
‘這種話對我說說就夠了。’
卡卡西想離開了,但是帶土叫住了他:‘卡卡西。’
‘嗯?’
帶土問:‘我們是忍者吧?’
‘當然。’
十九歲的帶土穿着木葉制式服裝,他沒有戴什麼護目鏡,更沒有單眼眼罩,卡卡西迎上帶土的視線,與那雙黑眸對視,聽他吐出可怕的字眼:‘他死了。’
‘……’
帶土說:‘屍體會交由三忍之一的大蛇丸大人處理,你……要不要去看看?’
‘……’
大蛇丸說:‘卡卡西君嗎?等你好久了,我知道你一定會來。’
‘……’
‘看看吧,我還什麼也沒動。’
‘……’
‘聽說卡卡西君是用千鳥擊殺了國主?’
‘是。’
‘國主的眼睛是否完好?’
‘……’
‘那麼,他們果然是同一人嗎?這可真是奇妙的忍術。’大蛇丸說:‘那個時候,滿級君怎麼也不肯細說斷肢再生的醫療進度,我和綱手就明白他大概是哪裡找的現成眼睛了。一隻不會與宇智波血脈起沖突的完美眼瞳恐怕也沒那麼容易找到,原來是不想讓帶土君擔上心理壓力。’
‘……’
‘日向家認為他竊取了日向血脈的白眼,他們取下的雙眼我也拿到手了。’
‘他……’
‘很可惜,并非白眼,一些人簡直暴跳如雷呢,說要對滿級君進行審訊。’
大蛇丸的聲音漸漸遠去。
卡卡西想起自己對國主的一句诘問:‘你擁有如此強悍的實力,為什麼要做這種事。’
漆黑無光的視野、冰冷刺骨的鐵鍊,連說出口的話語也無法停止震顫,唯一的熱源隻有後背處輕撫的掌心;奢華繁複的厚重衣擺拖在地面,喜怒無常的年輕國主慢條斯理地湊近他的囚犯,側頭挨着忍者的背脊坐下,呼吸的熱氣清晰撲打在身後。
‘想知道?’縮起手腳緊緊挨着卡卡西的人仿佛把他當做雪夜裡最後的篝火了:‘我告訴你好了。’
旗木卡卡西陷入了國主的幻術之中,他堕入了地獄,一個‘旗木卡卡西’最恐懼的‘未來’。
他又想起一次普通的修煉結束,日向滿級倒在草坪上一動不願動,一張嘴就能吃到野花野草的家夥還要堅持說話:‘卡卡西……你有什麼夢想嗎?’
旗木卡卡西瞥他一眼:‘就算是老爸,也隻會問我想要買什麼東西,你以為自己是許願機嗎?’
‘怎麼不是呢?’滿級在草地裡拱來拱去,看得卡卡西滿頭黑線:‘好吧,你是。’
滿頭草屑的人又問:‘那你有什麼想做的嗎?’
他随口道:‘殺了國主吧。’
日向滿級詭異的沉默了三秒,悻悻道:‘還有别的嗎?’
卡卡西:‘沒有了。’
滿級吐出不小心吃到嘴裡的葉子:‘好無趣一人,卡卡西。’
卡卡西若無其事的反問:‘如果是你呢?’
滿級回得很快,沒有絲毫猶豫:‘我沒有什麼需要許願的。’
卡卡西微微皺眉:‘你什麼想要的都沒有嗎……’
滿級不知想到了什麼陡然坐起,憤然道:‘我要你這家夥說話算話!’
卡卡西被罵的莫名其妙:‘……我什麼時候騙過你了?’
‘上上輩子吧,而且記性超差的,卡卡西!’滿級嘁了一聲:‘我絕對不原諒你!’
‘哈?’卡卡西雖然滿頭霧水,沒有任何頭緒,卻也不想繼續扯這件事了,他單手插在口袋裡,朝草地裡的天才忍者伸出另一隻手:‘對不起,滿級,我錯了,我不該說話不算話,也不該忘記,請你原諒我吧。’
滿級又笑嘻嘻地握住他的手掌了。
很好哄。
卡卡西握住他的手掌,冰冷蒼白的肌膚沒有回握的力度。
大蛇丸:‘那麼,接下來就交給我了。’
‘……’
大蛇丸說:‘怎麼了,卡卡西君。’
‘……’
大蛇丸又說:‘這都不像你了。’
‘……’
大蛇丸歎了口氣:‘……算了,我喊白牙來解決吧。’
‘對不起,滿級,原來你說的都是真的啊。’卡卡西合上手掌,想捧熱這隻失去熱源的手,‘雖然很想說‘請你原諒我吧’,可是你這次看上去很難哄的樣子。’
日向滿級沒有說話。
‘我實在是太恃寵而驕了。’卡卡西彎彎眼角:‘這可怎麼辦呢?’
‘卡卡西……’旗木朔茂按住兒子的肩膀,輕聲道:‘卡卡西,你在聽我說話嗎?’
卡卡西聽得到,他喃喃自語:‘那個幻術。’
‘什麼?’旗木朔茂微愣。
卡卡西說:‘我記得提取記憶,山中一族的術可以做到。’
‘怎麼了?卡卡西?’朔茂看上去更擔心了。
‘我好像有點懂了……滿級的想法。’旗木卡卡西壓下話語裡的顫音:‘我想提取一段幻術的記憶。’他揉了揉眉間,苦笑道:‘為了……’
——做出這麼可怕的事,卻是為了和大家生活在一個和平的世界裡。
‘真是笨蛋啊。’卡卡西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