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屋一點也沒焦躁。
但對手在攔網頻頻成功的敦促下,越打越起勁是真的。
對方的攔網主力,二口堅治尤為明顯,土屋過去和伊達工打過幾盤,二口都不是顯眼的球手,這把或許是在緊張的刺激下進入了運動員的專注狀态,好幾次都有亮眼的表現。
有一次在前排誘餌的佯攻下,赤葦佑插空托給金島,危急關頭,居然被二口臨時轉向攔下了,伊達工監督的叫好聲在場中都聽得見。
宮澤方的氣氛越來越緊繃,像一根緩緩拉實的弓弦,正逐漸超過材料的承受限度。
土屋察覺到了事态微妙:
這種凝重已經不是隊長說幾句鼓舞話就能驅散得了的了,金島和景谷,算上赤葦佑為了尋找破局之法傳給月星的一球,宮澤已經被攔下了九次扣球。
·
“哦……”及川換了個坐姿,幸災樂禍到:“陷入窘境了嘛,小一年級。”
岩泉兩手叉按在鼻下,不言不語,思索局勢:
這場換了他們青城,及川一定會在場上氛圍蔓延前,用一句他拿手的‘我相信你們’一轉場上局勢,況且,兩所學校的大賽經驗截然不同,這種久攻不下的痛楚早在他們去年、前年對上白鳥澤時就深刻感受過兩回。青城的每一位球員都對自己的定位有清晰認知,不會輕易被動搖。
“一年級,還是經驗尚淺……”岩泉雙手抱臂,歎息一聲靠上背椅。
“不一定是經驗問題,”及川有不一樣的看法,“人的性格很難改變,除了有更強勢的外在環境雕琢。他現在在宮澤,‘善解人意’的前輩們全都慣着他,他想打怎樣的進攻就打,他指揮怎樣的防守就回防。這樣真的好嗎?”
岩泉是站在高中排球的角度看問題。
而及川,雖然不願意主動去構想,但隐隐想要将排球作為自己人生主調的他卻是在‘天才’面前,下意識站在了整個排球生涯的角度。
及川不否認天才有特權。
他從來也不否認天才能被叫做‘天才’的本錢。
他耿耿于懷的向來是天才身上那股随天賦而來的傲慢。
【這球就該這麼打】【沒想過,想那麼托就托了】【白鳥澤才是最強的隊伍】【放棄你無聊的自尊】【你該來白鳥澤】
等等等等,這股自大無論是無意識、還是有意識,囊括在天才們的方方面面。
但排球從來不是一個人的運動。
假如隻把目光放在自己,和對手身上,那就大錯特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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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澤的又一球被伊達工業攔下。
排球轱辘辘地掉在地上,又被專門的工作人員撿走,轉而換了隻新排球丢給伊達工半場。
“……嘁!”“啧。”“呼……”
聽着宮澤半場各人下意識流露的單音,或許是半場裡唯一一個心态平穩的土屋反手拉了拉肩胛。
[蘋果,]
土屋問蘋果:[你覺得我是該買票進獎池,賭一把哪怕我失誤宮澤也不會立刻崩潰的幾率,還是像賽前構想的,全心全意接球磨死他們?]
蘋果飄了飄:[兩邊都不喜歡。]
土屋仰頭:[是吧?]
宮澤高的士氣真的要被伊達工攔死了。
那蓄勢旦旦的攔網,一米八、九的天然身高,稍稍踮一踮腳就可以張出球網,而一旦起跳,就連投下的影子都成了一道難以逾越的圍牆,把宮澤高圍死在他們賴以生存的半場。
直到金島接到赤葦佑傳來的球,原本跳高二傳都到位的球,居然拍上了攔網上緣,轱辘辘地掉到宮澤的地闆。
“……”
“……”
接連落地的赤葦佑和月星沉默了。
一旦落地,才發覺觀衆席不知不覺也安靜了很多。
擡頭望去,坐在觀衆席的人頭明顯比剛才減少了,還正有零零落落的人不斷站起來,沿着觀衆席間的樓梯上去走廊。
伊達工半場也很安靜,雖然他們的安靜出自一種心中有數的沉穩。
但這種安靜,一旦被熱切後冷卻的大腦接受,就寂靜到讓人有點受不了。
“……dont mind!”
活躍的鷹川大大地打了下金島的肩。
經由鷹川的這句,宮澤剛剛片刻的沉寂被刻意丢去了角落。
“對啊!别在意!”
“dont mind dont mind!”
“對方可是伊達工哦!那個伊達工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