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神聖羅馬帝國的腓特烈一世六度南征意大利開始,意大利的命運便始終同歐陸各國緊密相連,德意志人,法蘭西人,西班牙人,一個個國家的軍隊肆意踏過意大利繁榮的城邦和市鎮,他們無一成功,但災禍已然釀成。
在歐陸強國眼裡,富裕卻羸弱的意大利正如一塊餐盤裡的肥肉,各個城市和公國之間的分裂猜疑的現狀加重了這一點,溫暖的海風和華麗的教堂孕育不出真正善戰的将領,但凱撒·波吉亞是個例外。
他的軍事才華令人膽懼,政治手腕則确保他在戰場上取得的勝利能有效轉換為政治利益,可這樣的利益是風中飄零的野草,他從歐陸各國争霸的空隙中擴張勢力,但如若他的野心超出控制,這些強國也可以輕而易舉地摧毀他,唯一能幫助他在土地中生根的是亞曆山大六世,他的父親,但失去了教皇父親那層神聖外衣的庇護他的一切都無根所依,正如現在。
對貢薩洛·德·科爾多瓦而言,他十分欣賞凱撒·波吉亞這個人物,若他的家族沒有離開西班牙,他或許會和他一樣成為幫助女王和國王收複失地的功臣和染指意大利的悍将,但西班牙可以在與法蘭西抗衡時拉攏他,也可以在掃除了法蘭西的威脅後除掉他。
在切裡尼奧拉戰役後,法蘭西兵敗如山倒,終于于1504年1月簽署和約放棄了那不勒斯。這是一個偉大的勝利,意味着自西西裡晚禱戰争開始持續兩百餘年的争鬥塵埃落定,法蘭西人不再是西班牙人在此地的威脅,幾乎是同一時間,随着他的仇敵尤裡烏斯二世成為教皇,曾經帶給他庇護和權力的三重冕現在是他最危險的敵人,凱撒黯然放棄了他在羅馬涅的所有領地倉皇投奔他,出于他個人的意願,他當然願意收留他,甚至将他引薦給他的君主,如果不是國王的命令的話。
在法蘭西人被趕出意大利後,凱撒·波吉亞對西班牙已經沒有價值,相反,他在意大利的威信是國王統治此地的阻礙,他必須确保這個危險人物處于他的控制中,因此他命令他逮捕凱撒,而他真正忠心的主人,伊莎貝拉女王,也贊同了丈夫的決策,或許她本人便是決策的主導者。
他别無選擇,他對凱撒的欣賞和友誼并沒有到能為他違背忠誠誓言的地步,雖然内心有所不願,但行動上他仍然忠誠地執行了國王的命令,但當他帶領軍隊來到凱撒的住處時,他卻撲了個空,他逃走了。
誰給他報的信,他又逃去了哪裡,在不死心地追查了近一月後,他終于放棄了這一目标,将情況彙報給阿爾罕布拉宮。不論凱撒·波吉亞去往何處,他都已經離開了意大利,離開意大利他對西班牙在意大利的利益便不會存在威脅,對他們來說,或許這是一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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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4年1月,在西班牙軍隊攻陷吉埃塔後,法蘭西在那不勒斯全部的軍事力量都宣告覆滅,路易十二世不得不在和約上簽字,承認西班牙對那不勒斯的統治,阿拉貢國王斐迪南二世随即宣布成為唯一的西西裡國王斐迪南三世(包含西西裡和那不勒斯等全部曾由歐特維爾家族和霍亨斯陶芬家族統治的地區),這意味着持續兩百年的那不勒斯問題終于塵埃落定,至少現在看來如此。
與此同時,曾一度在意大利攪弄風雲的教皇私生子凱撒·波吉亞逃離了那不勒斯,沒有人知道他的去向,對這個已經失去了在意大利全部領地和權力的喪家之犬而言,他的生死似乎也沒有那麼要緊,忌憚他的敵人和牽挂他的家人或許還會試圖尋找他,但他們也不知道他的蹤迹。
在主人失蹤後,曾受雇于他的列奧納多·達·芬奇也成為了自由之身,他出乎意料地接過了英格蘭的邀約,為威爾士王妃繪制一張畫像,因為女兒的緣故,西班牙雙王也允許他繞道西班牙前往英格蘭履約。當列奧納多·達·芬奇到達加萊後,在底層船艙裡藏匿了近三個月的瓦倫蒂諾公爵也終于重見光明:“好久不見,公爵。”亞瑟對他說,“當法蘭西國王意識到您會成為他控制意大利的障礙時,他會毫不留情地抛棄您,阿拉貢國王也一樣。”
“您是對的,殿下。”凱撒·波吉亞苦笑道,他已經不敢小觑年輕的王儲了,“您是怎麼知道貢薩洛要逮捕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