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國王孫輩的降生,倫敦舉行了為期三天的慶祝活動,而在貝德福德公爵的洗禮上,亨利七世終于向腓力公爵提出了要求,簽署一項有利于英格蘭的貿易協議并交還受他資助的埃德蒙·波爾和理查·波爾。
早已失去耐心的腓力公爵迫不及待地同意了要求,他現在隻想快些前往卡斯蒂利亞,晚一天他的地位都可能出現變動。出乎意料的是,波爾兄弟對回到英格蘭這件事并不抗拒,甚至十分期待,他們給亨利七世寫了許多情真意切、表達忠誠的信,希望亨利七世能看在他們的親緣和貝德福德公爵出生的份上饒恕他們曾經“因恐懼和愚蠢犯下的罪行”,并得以“重新成為國王虔誠恭敬的仆人”。
在地位穩固的前提下,亨利七世不介意寬縱具有王室血脈的貴族以示寬容,但這樣的寬容也是有限度的,至多是将波爾兄弟的結局從斷頭台轉移到倫敦塔,同他們的兄弟威廉·波爾作伴罷了。
不論如何,這個開年對于都铎家族而然仍是一個美好的開始,從迎來這位高貴的王妃後,王朝就一直在走上坡路,三月,波爾兄弟回到倫敦,痛哭流涕地對亨利七世忏悔罪行,亨利七世“大度”地寬恕了他們,但仍然表示他們需要去倫敦塔自我反省,也許有一天他們可以得到赦免重獲自由,但現在不行。
1506年4月,胡安娜和腓力抵達卡斯蒂利亞,并在三個月後加冕為女王與國王,但和胡安娜女王與腓力國王加冕的消息同時傳來的,還有斐迪南二世再婚的消息------在卡斯蒂利亞還沉浸在女王去世的悲痛中時,他已經悄然和路易十二世約和,同他的外甥女熱爾梅娜結婚,如果他們生下一個男孩,因雙王聯姻實現聯合的西班牙會再次分裂,歐洲的局勢也将再度變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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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産之後,凱瑟琳變得異常多愁善感,盡管她現在是國王孫子的母親,再無人能夠挑出她任何錯誤,但想起母親臨終前面臨的困境和胡安娜現在的處境,她仍然不免心生怅懷,這在她得知父親再婚後猶甚。
此時英格蘭宮廷中充滿了有關斐迪南二世的閑言碎語,而她相信不止英格蘭,整個歐洲都正以取笑他和他的年輕妻子為樂,并深深地惋惜和同情她的母親。不要這樣,她心想,她知道他們對她母親沒有惡意,甚至有人是出于讨好她的緣故才如此在她面前表現,可他們不了解她母親,她不需要同情或憐惜,她會自己騎上馬、拿起武器去捍衛她的尊嚴和權利,父親的不忠早已不能傷害她,父親的冒犯才會。
但不忠也好,冒犯也好,母親此刻已身在格拉納達的墳茔,她不能對父親的行為予以回擊。她已經出嫁,現在是威爾士王妃,未來是英格蘭王後,卡斯蒂利亞的一切看似都不再影響她個人的命運,卻無法不令她對她曾經的人生産生痛苦的懷疑:父親曾經對母親的愛和尊重是真的,現在對母親的涼薄和對兒子的渴望也是真的,那她呢,她、胡安娜和瑪利亞呢,若他想要繼承人,她們三個都可以生下有着他和母親共同血脈的後代,就因為她們不是胡安,不是他的兒子,她們的後代就無法得到他的認可,他們姓哈布斯堡,姓阿維什,姓都铎,總之不姓特拉斯塔瑪拉,所以他們都得不到父親的認可。
也或許是出于對腓力公爵的顧慮,她知道她的父母都不喜歡他,在見識了他對胡安娜的态度後,她也很難對他放心,胡安娜堅持強調她愛腓力,腓力也愛她,但她知道真正互相尊重的婚姻和真摯的愛是什麼樣子的,她不覺得腓力能做好女王的丈夫,這個時候,她再次深刻地明白亞瑟為什麼強調如果他們隻有女兒,他一定要讓她以母親為榜樣,不被任何情感操縱,王冠是無上的榮耀,但需要一顆高昂的頭顱撐起,母親做到了,可胡安娜呢,她的情感希望相信她能夠做到,但理智相反。
才能和子嗣,女性統治者必須兼備這兩者才具備和她們的父親與兄弟相提并論的資格,而對于其他女性來說,是否能夠生下孩子也是她們能否獲得幸福的關鍵:她是王後,不是女王,她已經有了一個兒子,未來也許還會有更多兒子,她永遠不用擔心會因此蒙受指責或悲慘命運,但與此同時,她也開始情不自禁地設想另一種可怕的可能,如果她沒有生下男孩,甚至她沒有孩子,那她未來的命運顯而易見不會美好,而就連她自己都不清楚她為什麼會這樣恐懼這種可能,仿佛這樣的可能曾經是她真實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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