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胤禛與胤祥起得不早,慢慢收拾整理後一起出府進宮去了。胤祥想着這日晚要回府,也就坐在自己的親王轎上跟在胤禛的銮駕一側。
到了養心殿,胤禛下辇伸手牽轎中的胤祥,二人掌心相合,而後一起上階進到殿中去了。昨日空閑半日,二人一進門就看到禦案上堆放的一大疊黃色折子。胤禛心生疲憊,卻也不管,把弟牽到炕上坐下,還沒說什麼,胤祥就說話了:“我都在這了,皇上還不去幹活?”胤禛溫和一笑,回道:“難以重振旗鼓,需要王子鼓勵。”胤祥眼睛眨眨,仿佛想着什麼,對方一下子便吻上了他的眉眼,低聲說了句:“可以了。”然後胤禛不舍地松開對方,命下人把折子搬來炕上,與胤祥同坐在炕上的陽光裡。胤祥也耐不住無聊,去了胤禛書房把上次那本沒拿成功的西洋地理圖志帶了出來,徑自讀了起來。
胤禛看起折子起來便很認真,不說一話,自顧自,偶爾眉頭微皺,偶爾又松開,隻是不時無意識握握揉揉胤祥的手。靠在一側的胤祥也不看回去,任由對方握着,用左手翻書。不一會兒,胤禛好像說了句,“年羹堯”,語氣讓人聽不出喜怒。原來,川陝總督年羹堯這日第二次向皇帝上折,稱直隸巡撫趙之桓庸劣纨绔、貪婪成性,不适合做直隸巡撫,又推薦了趙之桓手下的李維鈞。胤禛心中自然清楚,這個趙之桓乃前任直隸巡撫趙弘燮之侄,才幹普通,純屬是生得命好接了直隸巡撫,以權謀私也得了不少好處。但這個年羹堯彈劾他,不過還是因為趙之桓曾向先帝告發年羹堯将趙弘燮虧空銀兩四十萬中飽私囊一事。這件事因為先帝去世,中斷了調查,如今年羹堯不過是想主動反将一軍。胤禛心中将這夥人的事給理了一遍,心想這趙之桓行為才幹确實一般,革職無妨,李維鈞呈上來的折子顯示出這人也是有點才幹,于是傳谕将直隸巡撫趙之桓革職,升直隸守道李維鈞為直隸巡撫。一旁坐着看書的胤祥,方才聽到年羹堯三字就已心中想了一遍此人的事清,又聽皇帝将趙之桓革了職,前因後果就了然了,也輕輕地念了一句“年羹堯。”什麼都沒說,貌似是對皇帝方才的模仿,語氣裡卻帶着一點謹慎打量。胤禛回頭看王弟,見陽光正好照在對方眉眼,對方好似沒說過話,還是閑散地低頭看着圖志。胤禛心中知道,王弟不愛管無關人等的事,如今能重複一遍,隐約是一種提醒。這年羹堯确實也是個貪心的,與朝中衆臣的關系也複雜,容易恃寵而驕,如今這一同意,也算增長了他些面子,是得再考察考察這個人品格。思忖片刻,又傳谕,“給川陝總督年羹堯爾等阿達哈哈番世職。”确實是一種賞賜,實則也是試探,胤禛想看看這個年羹堯是否能學會寵辱不驚。一旁的胤祥聽罷則淡淡開口:“皇帝很信任這個年羹堯?”胤禛回:“自然算不上,考驗考驗他。”胤祥眉目微挑,反問“不信任為何不直接打擊?”皇帝看着弟弟眉目清秀的臉說出如此果斷的話,更感對方可愛,真心回了,“試試看罷。”胤祥鳳眼微彎,貌似贊同默許,心中知兄長就是這般總想要把真心在一些不會悔改的人身上花費光,攔不住,那便陪他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