轎辇确實走得不慢,不到一刻鐘便停在了怡親王府門口,怡親王緩步走出轎辇。隻見王府早已是開門候着,胤祥不禁感慨皇帝侍衛的得力。隻見王府大門一側,站着一衆家眷正迎接胤祥回府。福晉兆佳氏,身着淡紫色旗裝,頭别簡單的幾支銀點翠嵌藍寶石钿子,領上環着镂金領約,上鑲寶石,其下垂着兩條石青縧絲,端莊清爽,眉眼溫柔,呵哄着手上抱的九個月大的弘曉。弘曉小臉圓圓的,眼睛亮亮的,單純可愛,正自顧自吃着手,才被母親拿下。兆佳氏另一手牽着已有母親肩高的可愛男孩,那男孩眉眼清秀,與胤祥一樣有一雙平視也上挑的溫柔鳳眼,臉型有些像母親,如鵝蛋柔順,安靜沉着,正向門口的父親探來淡淡眼光,這便是胤祥次子弘暾(tūn),身邊還帶着一個九歲内向弟弟弘晈。三人身後站着側福晉瓜爾佳氏,瓜爾佳氏身着淡紅色旗服,頭梳三绺梳頭,插着幾支累絲梅竹紋金簪,纖細柳葉眉,淺塗一點下半唇妝,耳戴三鉗金環,面容富态,眼中看向怡親王,還帶着一點企盼,拉着身旁一個高大強壯的十七八的少年,便是胤祥長子弘昌。弘昌自負為長子,王爺經常不在府裡,如今也總暗懷些一家之主的心思,一臉自信地站在一群人中。再往後站着的是側福晉烏蘇氏,身着淡粉長裙,頭梳雁尾發髻,戴着一支白玉嵌翠碧玺花簪。烏蘇氏隻是頭等護衛金保之女,身份不如前面的兩位福晉,為人也低調許多,還有一些弱柳扶風之姿,今日恰好到福晉處請安,聽聞王爺回府,跟着過來迎接,小心帶着身旁才長到腰間的兒子弘昑(qǐn),胤祥三子弘昑身子很弱,如今七歲,長得還是很瘦弱,小身子在漂亮的袍子裡更顯單薄。
衆人見胤祥的轎辇停下,紛紛上前向門外來人行禮。胤祥眉眼溫和,快步向前,扶住了福晉,溫聲說道:“帶着孩子便不必迎了。”再擡起頭來,環視衆人,親切說道:“都起來吧。”衆人便跟着胤祥,一起沿廊走向正堂。胤祥默默無聲,從容走着,福晉也安靜同行,身後的側福晉也不敢随意唐突出聲。走到一半,胤祥側頭看向福晉:“府中一切都好?”福晉輕輕回着:“一切都好。”二人身後的瓜爾佳氏還是沒忍住出了聲,試圖吸引胤祥注意力:“王爺在宮中繁忙,福晉将府裡看顧得很好,無需擔心。”胤祥沒有回頭看她,她又将身邊的弘昌拉了拉,繼續說道:“弘昌也是精進不少,幫了些忙。”胤祥這才回頭,先看了眼弘昌,再淡淡看向瓜爾佳氏輕輕道:“我與福晉說話,你着急插話,不合規矩,怎麼教好弘昌。”一句話就将瓜爾佳氏方才的氣焰撲滅了,她本以為許久未見王爺,積極點能吸引王爺注意,如今又是無望了,便識相安靜下去。胤祥又看向弘昌,弘昌見父親投來目光,連忙關心道:“父王辛苦,兒子定當勉勵學習,為父王分憂。“胤祥溫溫點頭,準備側回頭去,弘昌見父親對自己滿意,心裡也大膽了點,又低低說道:“父王,皇上也太過要求您了,您風寒沒好幾日,又被留在裡面整日辦公,何時才能讓您休息。”語氣裡藏着一點不滿,又不敢表現得明顯,但明眼人都聽得出來。一旁的瓜爾佳氏中途已連忙拉着弘昌袖子試圖打斷,終究還是沒能阻止這長子的仗義執言。話音剛落,王爺停住腳步,面上冷酷,看回弘昌,不說一話打量着,身邊的福晉連忙打圓場,聲音柔順,“王爺,弘昌還不懂事,不知聖恩,妾身日後定好好教導。”說着一邊以目示意弘昌道歉,無奈弘昌隻覺得自己是關心父親,絲毫未覺自己有錯,自然也看不出福晉的提醒,見父親不回複,心裡才生出一點心虛,低頭沒敢再出聲。胤祥眼中的冰冷很快就散了,回過頭接着走,不再看弘昌,側臉淡淡向福晉吩咐道:“從今日起,弘昌禁足書房十日,溫習功課。”弘昌這才意識到自己錯了,在瓜爾佳氏的拉扯下,在胤祥身後跪下,忏悔回道:“兒子再也不敢非議,定好好閉門思過。”不敢再跟向前,看着前面的弟弟們跟在父親身後走遠了。
步入正堂,胤祥坐上主位,福晉抱着弘曉坐在側位。弘昌被瓜爾佳氏帶去書房,隻剩烏蘇氏陪坐在下位。胤祥面色還是溫和,仿佛沒有絲毫改變過,端起案上溫熱的茶盞,品起來,正是他素日喜歡的徽州松蘿,喝罷便覺清爽,方才弘昌的話當然不足為氣,隻是聽來甚不成器,敲打一二也是應該。放下茶盞,胤祥彎彎的眉眼蒙上一層水霧似的漂亮,他擡頭看向站在福晉身邊的弘暾和弘晈,開口道:“你們可覺得父親在宮中時間太多,沒能顧及到對你們兄弟的教導?”弘暾乖巧,看了一眼母親,見母親眼中是鼓勵,代表了弟弟,緩緩向前,先是端正地向胤祥行了個全禮,而後挺直上身,向胤祥回道:“回禀父王,男兒當自強不息,六藝乃自我修養,父王有天下之事關切,子當自勉從之。”胤祥看着那和自己極其相仿的眉眼,心中生出不少滿意,溫溫點了點頭,微笑回道:“暾兒勤勉。”伸手撫上對方頭頂,低垂着眼輕撫兩下,輕道:“起來吧。”待弘暾回到原位,也向站在原地的弘晈道:“晈兒當多向兄長學習。”弘晈低聲應下。随後胤祥又将視線投向另一邊烏蘇氏身旁的弘昑,輕輕開口:“昑兒最近身體可有更強健些?”烏蘇氏輕輕拍了拍身邊的兒子,弘昑也自覺向前,輕輕跪下,緩緩行禮擡起頭來:“父王安康,兄長近來常教昑兒練習騎射,身體是有更強健些,兒子謝父王關懷。”說着眼睛亮亮地看向弘暾。胤祥眼裡流露一絲愛惜,一手扶起弘昑,愛惜裡透出一點喜悅道,“好,是愛新覺羅家好男兒,喜好什麼便去做什麼,将身體練得更強,他日帶你與弘暾去草原上策馬。”弘昑也眉眼歡喜看向胤祥,再回頭看了看自己的生母烏蘇氏,見母親也笑着向他點頭,于是回過頭來向父親快樂點頭,看向父王那雙漂亮的眼睛,更心生幸福。見兒子喜悅,胤祥也開心,擡頭向烏蘇氏關懷道:“好生養着身體,你将弘昑照顧得很好。”烏蘇氏也連忙起身謝過王爺,被示意坐下,又帶着一絲歡喜坐下了。胤祥拍拍弘昑讓他回去,待弘昑回到母親身邊,胤祥擡頭朝一衆下人吩咐道:“好生服侍福晉和世子們。”又側頭看向福晉:“宮中事多,府中有勞你了。”福晉恭敬站起,眉眼微擡向王爺稱是,體恤道:“王爺放心,王府一切有我。”胤祥溫和應下,伸手逗了逗福晉膝上的弘曉,那與父親、哥哥都像的漂亮鳳眼更是笑得喜悅。将衆人都關懷到,胤祥擡頭看了看堂側案幾上的鐘表,向左右吩咐道:“帶上近日的折子和信件,今日還需進宮。”說着便起身拍了拍袍子,準備出門。福晉、世子與下人都站起跟上,胤祥擺擺手:“不必送。”衆人便停步,看向王爺那粉色背影漸行漸遠,消失在視線中。弘暾不禁側頭向母親道:“母親,父王生得真好看。”福晉溫和笑出聲來,摸了摸弘暾頭頂,一旁的弘昑迎到弘暾身邊,看向哥哥,“哥哥,你的眉眼跟父王一樣好看。”衆人都跟着笑了起來,王府一派和氣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