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年二月初二日胤禛傳谕,于秦家廠馬營口,一高阜之處建造淮黃龍王廟宇。動用銀兩準備三萬,而後胤禛又發了些錢糧去補。這日又收到齊蘇勒折奏:“豫省松木本屬稀少,今以楊木配用”,胤禛思慮着,“楊木恐不禁年份。可酌量。”又看這齊蘇勒前前後後從塑神像以及造山門殿宇亭閣牌樓戲台圍牆等項用木、土石、琉璃、顔料共價估用了兩萬八千九百三十八兩三錢五分三厘,表示核實無異,比胤禛原來估摸得貴,便也批道“知道了。錢糧不特少些麽?你再斟酌。”胤祥在旁邊看着:“禛,你小氣。”胤禛笑笑接着寫下完整意思:“若成個體統觀瞻就罷了。”胤祥笑,隻道胤禛就是個好色的,素來節儉,對好看的就不願省了。如此想着,胤禛果然說道:“嗯,沒有王子好看的都不值得花錢。之後待他修好,我倒要去看看。”接下去又見總督問吉期,胤禛靠着自己從欽天監那問來的記憶批下:”欽天監選得十一月十三日……動土……吉“。旁邊的胤祥再一次為胤禛這樣好用的記憶感到歎息,要是自己沒再問過一次是絕不能确定着寫下的。最後隻見胤禛在折末又寫下:“動用司庫錢糧,工成完結核實。着巡撫行一咨文與戶部,朕将内褲錢糧照數發與戶部。令其将錢糧沖兌。特谕。”寫完對胤祥道:“我用的是内褲,當然要小氣着用。倒是還要王同意。”胤祥笑:“我不給他還能把皇上的龍王廟拆了不成?”胤禛攤手:“那隻能他認倒黴了,看我王願不願意慈悲為懷。”胤祥别過頭看車外的景色,随心道:“到時看他建得好不好看。”
胤禛明明說出發前看完,車上就不用看了,然而路上折子又不絕地陸續送到,讓胤禛還是忍不住看起來。胤祥看着胤禛戴着眼鏡看,想起郎世甯說在移動的地方看折子不好,于是又拉了拉胤禛,“看一看記得休息下。”胤禛擡眼,那漂亮的眼鏡便滑到靠近鼻尖的位置,顯得胤禛很可愛,胤禛從眼睛上方看過來,讓胤祥突然覺得很好看,不禁道:“哥哥,你戴眼鏡确實顯得更聰明了。”胤禛雙眼笑得微彎,隻道:“王子說話怎麼就是這樣讨人喜歡。”胤祥隻道:“那些大臣不是也天天誇你?”胤禛無所謂地回:“那樣的我不要,我隻要祥給的這種,莫名其妙地。”胤祥看着胤禛的眼越發喜歡,覺得不好盯着看,便突然往外面指:“禛,你看。”胤禛倒不看,将胤祥抱進了懷裡:“壞小孩,想騙我。”胤祥認真道:“真的,你看。”胤禛暫且相信了,見山間有一條清澈的澗,是還算好看:”嗯,好看。不如王子。”胤祥伸手捏了捏胤禛臉:“明明你說話才好聽得過分。不過總是隻對我這麼說……”胤禛看着胤祥如此思索的樣子,心裡也生出一些喜悅來。自己的王子想什麼都不能堅持一會兒,很快就會跟着自己走。
胤祥乖乖坐在身邊了,服氣地看着風景,摸着造化,胤禛也就不逗他,讓他自己再玩一會兒,接着看自己下面的事。河南巡撫臣石文焯謹奏為恭報收成分數事,“竊查豫省地方。自五六月間甘霖疊沛以來。田禾俱已成熟,據布政司查報各屬收成分數。開封歸德河南南陽汝甯等府屬俱十分至八分不等。彰德衛輝懷慶等府屬并汝州所屬俱九分至七分不等。”這一年很順利,各地豐收,還都是實事,胤禛也心裡開心:“實慰朕懷。今歲北四省之收成突出望外。真正浩蕩天恩。”看着胤祥那漂亮的手在造化的頭上慢慢摸着,看起來就很吉祥的樣子,便特加上了句:“朕惟以手加額。”也不吝誇獎鼓勵這些在地方還算勤的官員:“此皆爾等封疆大臣仰體朕意,實心任事,感召天和之所緻也,曉知感應之速,當勉召感之理,更加警惕黾勉也。特谕。”胤禛看一個折子時總能想起許多相關的人和事來,緊接着就又問:“聞爾襄南知縣周應還,說做官好,不知果否。爾可據實奏,但保奏之人不是什麼新得及的人,朕凡有所問。皆不可迎合。總之隻以真實好。”
石文焯又在此折中附道,自己兩次去彰德衛輝一帶時,見赤地千裡,民多饑色,感“此省人拙,耕種全望雨澤,不能如别省之設法取水。山西灌田多用井,四川灌田多用堰,湖廣灌田多用龍骨車。惟河南全不講究。”于是說出自己的設想:“如漳河淇水皆可引以灌溉,求敇谕撫臣,開通溝洫,因地制宜。或築堰或鑿井或用車。行之數年,則旱不為災,而家有蓋藏矣。”胤禛有印象之前已有一官員有過類似條奏,自己看得地多,倒是不限這官員所謂之異地問題,于是先回:“夫水利不但河南,北數省凡近水者皆可舉行。”有心将北省農事都提上去,但胤禛整改地方從來不似官員們獨斷直接,随後便叮囑:“但不可急做。必須徐徐勸導。令愚民知其利。還得州縣官實心任事。相其地勢。度其高下。籌劃周詳方可舉行。爾可着實留心料理此事。”并且擔心官員并不理解,又多解釋清楚自己何以勸緩行一句:“朕看此舉甚有益于民生。但慮北地民人性拙習懶。不慣任此勞。着實費一番心力……庶可望其通行。勉之。”
胤禛寫到一半時,胤祥突然聽到馬車外傳來通報聲,便主動出去接信。一看這侍衛,胤祥就意識倒是常壽來信,迅速接過,待坐回胤禛身邊,看他一時還有許多話要跟石文焯說,于是先認真小心地彙報:“哥,是青海的信。”胤禛倒是不以為意,還沒石文焯折子到時感興趣,隻擡頭看了胤祥一眼,應了聲好。胤祥以為胤禛沒聽清,又重複了一遍:“我看到了,常壽的。”胤禛寫着自己的,不禁擡頭笑話胤祥:“王,我聽清了。你好奇可以先看。”胤祥知道了,胤禛向來表裡如一,當初他說不用着急并非虛言,但出于好奇,還是自己先拆開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