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胤祥和胤禛早起,用過膳,便走到塔院去賞景。今日天陰,日頭未出,總覺得天蒙蒙亮。兩人先在塔周看了幾圈,胤祥先分享自己的發現,“哥哥,這塔有八面,束腰各角都有雕力士一尊,每面中間各鑿壺門兩個,裡面雕彈琴、吹箫、跳舞的樂伎,倒不是佛像。”胤禛贊賞地肯定,“是。這裡是‘伶山’,相傳是樂之始祖伶倫創皇帝家廟祭祀樂之地,也許有關。”胤祥點點頭,指着塔一層上塑像道:“哥,這仙子倒是漂亮。”胤禛看向胤祥指的一層券門上的浮雕肯定:“飛仙,南北朝便有了,佛教裡是喜歡用這麼好看的。”胤祥跟着又學了些。
等允禮和允祿遲來看塔時,胤祥他們已經去眺望對面那平靜幽深的野三坡。看其中霧氣沉積似仙境,撲朔迷離,倒更感到此一觀的可貴。白日氣冷,胤禛拿了張毯子裹着将胤祥摟在懷裡看,聽胤祥對他讨論道,這峽谷讓人想起曹操敗走的華容道。聊了許久後,才想起要出發了。胤祥總覺得這個地方好,以後也不會來了吧,便在走時,順手在那塔下抓了把土讓旁邊的下人幫自己受着留作紀念,胤禛看了隻覺得多餘地搖頭。
路上,胤禛還是看起褶子。振武将軍傅爾丹奏謝賞賜荔枝,說自己望阙行三跪九叩禮。将禦賜奴才之物分于在營臣員共享外……而後還代一位理藩院郎中保柱轉達了自己從先皇、新皇那受到的恩賞,因為品級不夠遞折故而懇求了将軍代為轉達。胤禛并不回複,在路上,如果沒什麼要事,他并不想動筆。
京中,胤禛留下一些旨意,讓張廷玉每日發幾個,今日發到,“調禮部左侍郎景日昣為戶部右侍郎,以禮部侍郎行走王景曾為禮部左侍郎。升内閣學士塗天相為刑部左侍郎,光祿寺卿高其佩為刑部右侍郎。”又有“調廣東瓊州總兵官張耀祖為雲南鶴麗總兵官,湖廣襄陽總兵官萬際瑞為廣東瓊州總兵官,升福建延平副将張殿臣為湖廣襄陽總兵官。”
在路上,胤禛也不時營造自己在京的信息,傳了賞由禦筆賞賜簿記下,“賞苦苦諾羅郡王喀爾德尼厄爾克、苦苦諾羅公哈爾旦達什,每人緞台熏黑貂皮帽一頂、四團金龍藍緞面銀鼠皮褂一件、團龍藍緞面青蟒皮袍一件”,因前些日去景陵這幾人出了些力。又繼續賞總漕張大有,“蟒緞一匹、緞四匹、人參四斤、禦筆詩扇一柄”,再挑了幾個折子寫得好的加賞,“雲南總兵楊琨絨纓涼帽一頂;大同等處總兵馬見伯小刀一把、紅皮火鍊包一個。”
胤祥那日聽胤禛留旨意,以為智慧,故而也叮囑了下會老府和造辦處。在會考府準了工部奏銷山西省康熙六十一年額解潞綢事說堂稿,然後又駁了工部奏銷康熙六十一年八月銀錢浮多事說堂稿,以表這一個月自己又參與了會考府事,隻是無意也營造出工部的賬面問題沒完沒了的樣子。又讓郎中保德今日去木作傳旨,趁着自己和胤禛不在,将養心殿後寝宮西次間内用玻璃吊屏一件,直吊屏一件,其大小照西暖閣的玻璃鏡的大小做。
幾人在易縣又稍停了一會兒,因野三坡就在眼前了,所以伸展筋骨地便停車走了一會兒。隻見此地近看風景極好,萬裡無雲,天比景陵看過的還藍得透亮,讓人心情也跟着無限晴朗。胤祥拉着胤禛的胳膊,悄悄問,“哥,你說這風水是不是很好?”胤禛看着那天空,盯了好一會兒,而後點了點頭看回胤祥,“嗯,比景陵還好。胤祥很聰明。”
這次幾人同行。走着走着,眼前便出現一條寬闊的河水來,秋風蕭蕭翻吹兩岸蘆葦,刮來将要入冬的涼風,顯出一些别離的怅惘來。胤祥看向胤禛指着水,“風蕭蕭兮易水寒?”胤禛肯定點頭,“北易水”。接着,兩人便聽到旁邊有悠揚箫聲傳來,更合了這易水的蕭瑟冷酷與清冽。回頭一看,見正是允禮在吹奏着,箫聲通透,通向易水,仿佛在與千百年的故事交流着。胤祥問胤禛這是什麼曲子,胤禛答《易水寒》,胤祥心裡更多出些詩情畫意,聽着箫聲看景,無限舒暢,不自覺靠在胤禛肩上靜靜聽起來。幾人便在易水邊賞着,直到一曲終了,又向附近的梁各莊去用了午膳,休息已恢複,下午才又啟程了。
路上,胤禛看西邊來的折子,胤祥說要将造化它們帶回來玩一會兒,去允禮他們那取狗,待一會兒。胤禛同意了,胤祥這才大大方方去待了好一會兒,聊了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