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北魏時有的。北魏建都大同,北魏天師道長寇謙之仙逝前留下遺訓,建一座空中寺院,以達‘上延霄客,下絕嚣浮’。”允禮跟允祿說着自己昨夜在書中看到的,解釋着允祿的問題。允祿昨夜也無聊跟着看了一點,“嗯,我昨夜看到好像李白來過?”允禮回:“是。相傳那壁上‘壯觀’兩字就是他寫的。”允禮正說着,前面的胤祥在風裡招手向身後的人打招呼:“你們快來。”允祿和允禮一聽馬上跟了上去,片刻後允祿産生了一絲猶疑,難道真的要讓自己先去試試?
果然,這回胤禛和胤祥走在了允祿和允禮身後,允祿心裡一涼。懸空寺一院兩樓,殿宇約四十間,南北兩座高樓間淩空相望,棧道飛架其間。在山腳乍看隻覺這寺全然隻憑十幾根木柱支撐,懸在陡峭的崖壁上。山腳的風極大,袍子被吹得揚起,連帽子也不好戴着,但胤禛想法子把胤祥的帽子别在他的頭發上,再用一條輕薄的羊毛圍巾将胤祥整個頭包了起來。胤祥嫌不好看,想要脫掉,胤禛給他扶穩了,哄道:“乖,風大。”胤祥隻好聽着,念道:“希望風不至于吹掉吧。”胤禛寶貝地捏捏胤祥的臉:“你别掉了就行。”
幾人前後攀着,先經過一道石頭隧道與山門,靠着崖壁豎直向上攀,便到一個石崖台。接着便是踏上那木樓閣。允祿被喚走在最前面,他盡量讓自己不要顯得太猶豫,但步子下都是緊張,才踏上第一級木樓梯就趴在崖壁上驚恐地低吭出一聲。胤祥看得好玩,便熱心道:“别怕,皇上早讓侍衛來看過了。每日都有僧人來此上香清掃,要掉下去也輪不到你。”胤祥溫柔的關心确實讓允祿心裡勇敢了不少,但心裡不由得想,沒危險還讓我先上。
一行人先上南樓,南樓内高三層,走在樓閣的窄小的廊中,扶着一旁低矮的欄杆,往外看便隻是幾十丈下的峭壁前的空地與不遠處奔流的河。大風放肆吹着,讓站在樓上的人更害怕了。不僅走在最前頭的允祿,走在胤禛和允禮之間的胤祥也更怕了些,臉朝樓内看,橫着走,一手緊緊抓住胤禛的腰帶,“胤禛,慢點。”胤禛笑道,回頭看胤祥,手握在胤祥手上道:“好。我慢點。”胤祥擡眼看了胤禛一眼,看到胤禛唇邊的笑意,奇怪的感覺很快淹沒了恐懼,覺得胤禛果然是正經不了了。
終于到第一座可以進到石窟裡的殿,純陽宮,供的是呂洞賓。除一石窟,并沒有太多可看之處,停了一會兒,便隻能接着往下走,在棧道上如履薄冰。經過一些崖壁上的小塑像,又上一層便到一大殿,匾額上寫着三官殿。這殿寬敞很多,貌似比其他殿都大,應該是這寺最大的一座,裡面供着泥塑的三官,看起來也很舊了。胤祥很認真地對着他們拜着,希望保佑自己幾人不至于不幸再此出事,有去無回。自己要有事還沒事,陪自己的胤禛有事可怎麼辦,這難道就是胤禛在正大光明放匣子的原因?那個人真的可托嗎?
“這三官是幹嗎的?”允祿也認真拜完,接着問允禮。允禮簡單根據自己的學問道:“賜福于人的天官,赦罪于人的地官,為民解厄的水官。”允祿恍然了:“也是,畢竟是道教寺院。怎麼不是求福祿壽什麼的。”允禮先無奈簡單糾正了句:“倒也不是,此處三教合一,後面也有佛殿。”接着才回,“至于,福祿壽,你占了祿,還求什麼。”胤祥方才還在緊張一聽更是笑出了聲,畢竟在佛窟裡更安全些,自我鼓勵道:“放心吧。也不看誰站在我們旁邊。”說着向胤禛靠近蹭了蹭。胤禛笑笑,捏了捏胤祥臉:“是啊,我們有祥。”
一番休整,衆人都更輕松地往前走了。允祿和允禮在前面走,胤祥和胤禛跟在後面,胤祥也不知道怎麼了,突然回頭,想看下胤禛。誰料,一轉頭,頭上的帽子和圍巾便一起被壁上大風吹翻了,胤祥不敢松開欄杆去撈,頭被帶得微微一仰,眼看着它們掉到懸崖下去了,狠狠吓了一跳。“祥,小心點。”胤禛也是被吓到了,仿佛生怕下次下去的就是胤祥一樣,連忙警告道。胤祥這下安分了,專心在腳下,不再試圖看胤禛,胤禛也才慢慢安心下來。不容易走到可以一起并立的平台上,胤禛緊張地牽住了胤祥,問道:“沒事吧。你方才是要做何事?”胤祥回着沒事,接着聲音突然壓低了問胤禛:“我就是突然想問,正大光明後是誰啊?”胤禛笑了:“怎麼?怕我今天要留這了?”胤祥輕輕打了胤禛一下:“别說胡話。我就是想到,就有點好奇,誰值得你現在托付。”胤禛淡淡笑道:“王真想知道?”胤祥被一問又實在不想知道了,不出聲了。胤禛也覺得在此說這個不是什麼吉利的,暫且打住了此話:“好了,放心吧。這寺再過幾百年都還好的。它比你結實。快去,不然允祿他們要走遠了。”胤祥堅強點點頭,接着往前走。
沿着陡峭的木樓閣在絕壁上攀登,越來越高,跨過那窄狹的棧橋,又到另一樓上,便更感自己毫無退路地高懸于人間了。胤祥算是什麼是飄飄欲仙了,也知道了為何道士要建此殿,為何李白那浪蕩的居士也要來一試。其間要是方便牽着胤禛的地方胤祥是一點都不放,時刻還是擔心會不會自己要在這玩完。終于,在懸樓上,繞了一圈,難挨而刺激地,一行人回到了最初的平台,都感死裡逃生,寺廟不算特别,但走一趟确實讓人覺得來遊一次實在值得。恍若重生,更感珍惜身邊人與自己。
下了山,胤禛牽着胤祥走,淡淡問道:“王還想知道嗎?”胤祥别過臉:“算了,不重要,你好好地就行。”胤禛笑笑點頭,跟着胤祥走。
山下,幾人在附近找了一酒家用了些地方菜,便抵過了午膳。沿着崇山峻嶺接着往回走。
九月十四日,這一日宮中,一如既往平靜,沒有這樣的兇險。皇帝賞大學士張鵬翮,禦筆七言律詩绫字一張,用雍正禦筆之寶一顆、緞台海龍皮帽一頂、暗四團龍藍緞綿褂一件、藍素緞棉袍一件、琺琅鼻煙壺一個、黃熏皮炎鍊包一個、紫檀木盒嵌夔龍白石硯一方、黃綜合包一對、壽山石圖章一匣二方、人參四斤、白玻璃缸一個、白托花碗二對、木如意一件、醬色綠色玻璃花瓶二對、黃花瓶一個、醬色玻璃盤一對、藍白玻璃蓋碗二對。大概因張鵬翮前段日子在地方治水實在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