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方黎、方先生嗎?”
那人的臉上是得體的微笑,溫和的口吻禮貌且優雅。
這個人很英俊,各種意義上的,修長挺拔的身體包裹在質感不凡的西裝與大衣中,舉手投足間彰顯教養。
他的存在,哪怕在繁忙的空港中,也是難以忽視的存在。
隻是,在方黎眼中,這個人卻蒙上了一層别樣的朦胧。
下一秒,他的臉頰一癢,才發覺自己竟然已經淚流滿面。
“方先生,你還好吧?”那人說着,遞來一方手帕,“需要我幫你做什麼嗎?”
“不用!”方黎剛開口,就被自己無禮的口吻吓到了,“抱歉……我……我去個衛生間!”
逃也似的,他攥着手帕跑離現場。
太丢人了……
衛生間中,方黎望着鏡子當中那張失魂落魄的臉,腦中隻剩下這四個字。
他打開水龍頭,注視着水流,半晌才歎息着,往自己的臉上潑了些水,冷水迫使他冷靜,思維也逐漸變得澄澈起來。
真的太像了。
像到連神态都一模一樣。
不過,方黎現在好歹是冷靜的,因為即便再像也不可能是一個人,畢竟剛剛那位先生看起來至多二十八九。
他長籲口氣,拿起那人給的手帕打算擦臉,可就在柔軟卻又挺括的布料接觸臉龐的那一刻,再一次、甚至更加猛烈的崩潰席卷而來。
竟然連味道也一樣……
待方黎努力抑制奔湧的情感從衛生間走出來,本以為對方早已離開的他,卻再次看到了那個身影。
對方甚至面帶擔憂,仿佛他們真的已經相識很久。
“抱歉,我最近有些過敏,容易迎風……迎風流淚。”出于禮貌,方黎主動開了口。
真是蹩腳的理由……方黎暗暗自我吐槽。
随後,他掏出已經皺巴巴的手帕,抱歉地注視着對方,繼續說:“我……我洗好之後給你。”
那人微笑說:“過敏的話,你應該比我更需要這個。”
方黎手僵在半空,不知如何回應。
“方首席。”
這個稱呼。
讓方黎的心跳再次失速。
隻見那人主動伸出手,愕然片刻,方黎隻好把手帕塞回口袋裡,再與之回握。
“譚諾,浦江愛樂的新任常駐指揮。”對方自我介紹着。
聽到這個名字,方黎那飽受摧殘的大腦已經一片空白,隻能機械地回應:
“方黎,浦江愛樂首席。譚先生,歡迎您的到來。”
*
方黎掙開眼睛時,霍然發現自己竟然躺在一個裝潢相當複古的辦公室裡。
身下的沙發柔軟且帶着皮制品特殊的香味。
眼前的畫面與那些記憶片段完全重疊,方黎的鼻腔不由自主地泛起一陣酸澀。
他想坐起身,可奇怪的是,身體仿佛不是自己的,僵硬無比。
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他,拼盡全力想要起身,可努力半天卻還是失敗了。
隻是很奇妙的是,在這種詭異的狀況下,方黎卻并不恐慌,反倒十分安心。
好像這裡才是屬于他的世界。
身體動不了,他隻能擺動腦袋,視線範圍内,整櫃的總譜、簡單的洗手池、還有池邊擺放的掃把——他好像還記得掃把粗糙的質感。
隻是,囿于方寸之地,他多少有些焦躁。
“喂!”嘗試着開口,發現竟然可以發聲,方黎很是驚喜,立刻求助地喊,“有人嗎?!”
腳步聲适時在門外響起,随即,方黎聽到了合頁吱呀的聲音。
“方黎。”
是譚諾!
方黎驚喜萬分,竭力掙紮卻還是動彈不得。
“好好躺着。”譚諾語帶命令,快步走到方黎面前半跪下來,“你吓壞我了。”
方黎從對方眼中讀出了擔憂。
那人與記憶中完全一樣,梳得整齊的老派發型、剪裁得體的西裝三件套,方黎能夠确定,他就是記憶中的那個人。
突然之間,方黎好像找回了力量,他失控地擁住譚諾,頭埋在對方脖頸,嗅着那一抹清冷的檀香味道。
“我好想你。”
他認真地注視着這張讓自己魂牽夢繞的臉,隻遲疑了一秒,就傾身吻了上去。
可譚諾那雙扶在他腰間的手,卻有些難以察覺的僵硬。
不過方黎管不了這麼多了。
然而,這纏綿卻并沒有持續多久,他赫然聽到門外再次響起了腳步聲。
“譚指揮……小黎哥還好嗎?”
一個清脆的女孩子聲令方黎陡然清醒過來,他整個人僵在原地,連呼吸都變得愈發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