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先生來晚了,還是留下來陪葉小姐喝兩杯吧。”說話的是韓煦裡,這人的聲音含笑,态度很溫和。
“是啊譚諾,陪君歌喝兩杯吧。”演員莫紅葉對葉君歌暗示般的俏皮一笑,然後挽住陳亭的胳膊,倆人随即有說有笑地飄然離開。
“那我也不打擾了。”方黎微笑着說。
雖然有些難過,但是他知道自己來晚了,各種意義上的,就不打算再争什麼了。
他感覺譚諾還想說什麼,但是他決定回避。
角落的自助餐桌上放置着他喜歡的甜品,裹着巧克力脆皮的瑪德琳和可露麗,還有一些頂着奶油糖霜五顔六色的杯子蛋糕。
方黎從侍者的托盤上拿了一杯深紅色的液體,看起來很像紅酒,實際上卻是石榴汁。
他端着杯子抿了一口,又澀又甜的液體,确實好喝,不過現在的他沒什麼心情欣賞,更沒有胃口吃東西。
盯着那顆粉紅色撒着巧克力糖粒的杯子蛋糕,方黎想要放空自己,可是剛才的一切卻時不時鑽進他的思緒,讓他時而釋然時而郁悶,搞得他哭笑不得。
然而就在他思緒萬千的時候,忽然,有個陰影陡然靠近,方黎轉過頭去,就見韓煦裡正端着兩杯香槟,面帶微笑地看着自己。
“韓先生。”方黎回以微笑。
“能不能賞光陪我喝一杯呢?”
韓煦裡把其中一杯香槟遞過來,讓方黎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我喝酒過敏。”方黎無奈的說,這不是搪塞,他的确過敏,哪怕酒心糖也不能吃,一丁點就水腫,很危險。
韓煦裡歎了口氣,說:“看來是我沒這個資格了。”
方黎有些尴尬:“不是,我是真的過敏,喝一口就要進醫院。”
“原來如此,”韓煦裡遺憾的說,“那不是少了許多快樂?”
“沒有啊,還不知道過敏的時候喝過一口,味道嘛……哈哈哈,反正我不怎麼喜歡。”方黎雲淡風輕地說了他在德國留學時的一次慘痛經曆,就是這一口酒,造了他大幾千歐,他爸甚至以為他被電信詐騙了,恨不得打飛滴過來揍他。
“那就不喝了,我也陪你喝石榴汁。”說完,韓煦裡手上多了一杯和方黎一模一樣的石榴汁,“這東西我不是特别喜歡,若不是你,我肯定不會喝的。”
方黎從這話裡聽出了一些暧昧,讓他有些不适。
“喝喜歡的就好,不用顧及别人。”方黎拒人于千裡之外的态度已經非常明顯。
他打算找一找黃觀言導演,可奇怪的是從進門就沒見到這位老先生,他身旁又沒有什麼熟悉的人,譚諾和陳亭各自都有女伴,他不可能也不會做電燈泡,不得不承認,他現在的狀況有些窘迫。
可就在他尋找黃導演身影時,身旁那位先生突然開口問:“譚諾不是咱們同道中人,不可能放着女友過來陪你。”
方黎的心頓時一沉,看來這家夥已經信了蘇淼的鬼話:“什麼同道中人?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韓煦裡輕笑一聲,說:“聽不懂也沒關系,我可以主動一些。”
說着放下杯子靠過來:“我很喜歡你,願不願意跟我在一起?”
方黎的腦子嗡的一下炸了,雖然上學時也被同性表白過,但是他能肯定韓煦裡不懷好意,肯定是聽了蘇淼的話,以為他是個沒有節操很随便的人,才會跟他搭讪。
“我不願意,”方黎嚴詞拒絕,“可能你聽到了什麼傳聞,以為我是随便的人。不管你信不信,那些傳聞是假的。剛才的話就當我沒聽過,還請韓先生自重。”
說完他拿起玻璃杯就往外面走,誰知就在這時,不知是誰挑頭起哄,竟讓譚諾和葉君歌合作一曲。
“譚世侄與君歌都是音樂家,能不能合作一曲,讓我們飽一飽耳福?”
“是啊,我已經很久沒有聽過君歌的演奏了。可不可以讓我們這些老朋友提前欣賞一下呢?”
客人們都很客氣,沒有拒絕的理由,而事實上譚諾和葉君歌也沒有拒絕。
不過不知為何,方黎總覺得譚諾的表情有些古怪。
譚諾紳士地邀請葉君歌來到會客廳一角的鋼琴旁,又向程纓借了小提琴,當他坐在鋼琴前,他們二人對視一眼。
隻聽葉君歌說:“我最喜歡的那首。”
“好。”
随後,會客廳中響起了貝多芬《春之奏鳴曲》的第一樂章。
這部曲目非常适合現在的季節,溫暖又不燥熱,譚諾身着西裝,與那架施坦威三角鋼琴無比和諧,通過他纖長的指尖奏響了每一個音符,好像一道金色絲帶,飄揚在空氣當中。
而葉君歌的小提琴聲則與之交相輝映,她的演奏風格很是華麗,樂句在她手中翩翩起舞,竟是自帶光輝。
方黎對這樣優秀的樂手很是欽佩。
剛才的他或許還心存幻想,而現在則已經接受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