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選個餐廳而已,方黎想,如果這點要求都不能滿足,那他也太不厚道了。
方黎譚諾說:“當然可以,隻是我也不知道浦江有什麼好餐廳。”
這是實話,他雖然回國幾年了,但很少下館子,他喜歡自己做飯,而且也對吃的東西不太在意,所以很少關注餐廳。
“希望我選的餐廳合你的口味。”譚諾微笑着說。
很快,方黎坐在了譚諾的車裡。
還是副駕駛的位置,隻是窗外的景象由白天變成了黑夜,華燈初上,到處都是一派繁榮景象。
現在正好是下班時間,譚諾的車堵在老城的半路上,幾分鐘也挪不了半米,方黎看看窗外飛馳而過的電動車飛馳,又看看譚諾那不慌不忙的樣子,隻覺得這人的情緒真是穩定。
不過,注視着導航上堵成紅毯的道路,方黎還是決定提出自己的合理化建議:“堵的厲害,不然我們先找地方停,坐地鐵過去好了。”
“就快到了。”
快到了?
方黎環顧四周,看出這裡是老城區的中心,到處都是百年老店、名人故居,而且更重要的是,再走大概一公裡,就是一個方黎相當熟悉的地方。
那裡現在應該是一家法餐廳,開業之後方黎還去過幾次,内部裝潢已然面目全非。
“是要去已聞花名嗎?”方黎看起來平靜,實際上心卻跳得無比快。
畢竟那個地方對過去的他而言十分重要,算得上命運的轉折點。
“是啊,”譚諾給出了肯定的答案,“那裡相對安靜一些。”
安靜嗎?
方黎無奈一笑。
他現在還能想起曾經那些熱鬧的爵士樂、跳着貼面舞的男男女女,當然,還有砸在小腹上的拳頭。
又過了半個小時,他們終于到達目的地,或許是運氣使然,譚諾在後門附近找到了停車位,下車時,方黎望着那被景觀燈裝點得燈火通明的建築,隻覺得非常感慨。
别看後門這兒現在很亮堂,原來可是黑漆漆一片。
方黎是怎麼知道的?
差點死在這裡,當然知道。
方黎沉默了片刻,正要往前走時,卻發現身邊那人竟沒有動彈,他有些意外,疑惑地回過頭去,就看到譚諾若有所思地盯着某處愣愣的出神。
他試探地問:“怎麼了?”
對方似乎有些恍然,迷惘從那雙黑眸中一閃而過。
“抱歉,”譚諾尴尬一笑,“可能真的有點累,竟然出現幻覺了。”
方黎吞咽下口水,按住狂跳的心,沉聲問:“……什麼幻覺?”
譚諾的“幻覺”一定不會是什麼好東西,不然也不會是這樣一副失魂的表情。
“一個滿身是血的人,”譚諾的笑容由尴尬變成無奈,“來浦江之後我偶爾會看到一些奇怪的東西。”
方黎怔然地注視着譚諾,心跳得無比快,因為就在這一刻,他真的很想對譚諾道出實情。
就算繞開戀人的關系,他也希望能向對方分享自己多年的困擾。
“先進去吧。”譚諾說。
“我……我一會兒有話要跟你說。”剛開口,方黎就被自己顫抖的聲音吓到了。
譚諾的眼中閃過一抹疑惑,不過很快就被溫柔的笑意代替。
“好。”譚諾說。
随後,他們走進了這家名為“已聞花名”的法餐廳。
餐廳裝潢得格外小清新,完全找不到過去大世界舞廳的影子,方黎雖然感慨物是人非,但也慶幸,畢竟他實在不想記憶暴走,再暈過去就糟糕了。
侍者把他們領到一處靠窗且安靜的角落,這個位置的視野相當好,可以說整個餐廳一覽無餘。
剛落座,方黎就注意到附近幾桌的客人似乎都是情侶,而他倆的出現也吸引了衆人的目光,甚至還有人在竊竊私語。
顯然誤會了他倆的關系。
方黎無話可說,畢竟圓餐桌中央那支嬌豔欲滴的紅玫瑰,實在是耀眼非常。
“這裡有非情侶桌,”方黎小聲說提醒,“要不咱倆換換?”
可譚諾卻是一臉不解:“為什麼?這個位置很好,離樂池也近。”
方黎恍然,原來是想聽音樂嗎?好吧……随您的喜歡。
侍者拿來菜單,方黎仔細盯着那中法英三語的菜單怔怔得出神,思考要怎麼開口,才能把那離奇的事情說清楚,還不會被人當成瘋子。
可就在他思索的時候,譚諾忽然放下菜單,他以為對方要點餐,沒想到卻聽到那人說:
“剛剛的事情,就是幻覺的事,你聽聽就好。”
“為什麼?”方黎的疑問脫口而出。
“不覺得奇怪嗎?”譚諾反問。
這副困擾的神情讓方黎啞然,本來已經到嘴邊上的話被他生生吞了回去。
原來在譚諾并不接納那些記憶。
方黎有些心有餘悸,如果剛才真的說出來,這人可能真的會以為他瘋了。
可是,他也必須承認,本來狂跳的心忽然沉寂下來的感覺很不舒服,就好像一輛剛剛爬到頂端的過山車,一個不留神就滑到了谷底。
“方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