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覺像是在一塊鐵闆邊上。”暴風雪仰頭看着他，“難道是你太健壯？”

“…”洛恩歎了口氣。

伊妮也有很多評論，像是熱情的攝影師：“小雪換個方向，這樣看不到你的正臉。”

暴風雪努力改變自己小鳥…白貓依人的狀态，蹲坐在洛恩腿上，像是古典時期君王畫像裡呈現出的形象。

“這樣不錯，小洛挺直上身，休閑過度顯得有點頹。”

來回調整一陣之後，伊妮終于滿意，正式動工，拿起鉛筆開始繪畫。

暴風雪作為一隻多動症貓咪，很快就無聊得不行，掃來掃去的尾巴顯示出内心的不耐。他開始和洛恩搭話，洛恩便維持着姿态和他聊起來。

暴風雪和洛恩在這裡談天說地，伊妮完全不受幹擾，面色平靜專注，手底下畫得飛快，她技巧娴熟，很少做出修改的動作，連擡頭觀望都不常有，讓洛恩覺得自己這個模特都快被無視了，像個用于激發伊妮靈感和熱情的擺設。

大約十五分鐘後，伊妮打斷了他們的對話：“你們倆，試着做出想要被記錄下來的表情。”

洛恩覺得自己和暴風雪在一塊兒還冷着臉不太合适，但是他又不知道平時的自己是怎樣的，隻能向暴風雪求助。暴風雪是一隻貓，表情不明顯，反而省事。

“你啊…讨論問題的時候會比較認真，閑聊的時候會笑盈盈的，有點青春陽光的感覺。”暴風雪說。

洛恩萬萬沒想到，“青春陽光”能被用于形容自己，可能是暴風雪比較有幽默天賦，經常讓他忍不住笑吧。

“那我現在怎麼辦？”洛恩問。

“你…試着笑一笑，但是不要太明顯？或者正常的樣子就好。伊很擅長通過神情抓住人的性格和靈魂，對不對？”

伊妮笑着點點頭。

洛恩想了想，最終沒有做出僵硬做作的微笑，而是正常看向前方，心裡回憶和暴風雪相處時的溫馨日常，神色不由得變得溫和。

“這樣就很好。”伊妮贊許地說。

她花了兩三分鐘就畫好了一人一貓的表情。

還沒到揭曉成果的時候，伊妮後期還要用彩色鉛筆上色，不過她已經大緻将顔色記錄了下來，不需要一人一貓繼續當模特。

“可以準備下一幅了。”伊妮說。

洛恩的心髒砰砰跳起來，下一幅的内容是他和正常狀态的布利同框。

“瞧把你興奮的。”暴風雪調侃他。

“我這是在緊張。”洛恩為自己辯解。

第二幅畫的氛圍會正式一些，不然讓館貓兩種形态畫兩張，洛恩卻複制粘貼似的，沒什麼意義。不過，洛恩拿得出手的正式着裝隻有舊貨店淘的那一身暗色西裝。偶爾穿效果好、讓人眼前一亮，并不代表他應該永久穿下去，又不是黑白色經典款，時間久了會審美疲勞。而且，這是伊妮定期舉辦的随手畫像活動，如果太過正式，再加上洛恩自己的緊張，反而顯出幾分生硬，像是被迫結婚似的。

于是，暴風雪向洛恩打開布利的衣櫃，讓他随便挑。

布利其實不是童話故事裡的王子公主，衣櫃和大部分經濟條件尚可的人家沒什麼區别，多是其他人類形态所需要的，布利自己平常以金紋襯衫和軍裝為主，不常嘗試别的風格。他諸多人類形态的衣品倒是不錯，偏愛帶着幾分體面感的休閑風，衣櫃裡的休閑西裝都是精品。

衣服本就沒幾件的洛恩對着敞開的衣櫃犯了難，最後還是暴風雪給他挑了一身藍色調帶着暗格的休閑西裝，搭配印有貓咪剪影圖案的休閑襯衫，優雅中帶着幾分俏皮，很适合洛恩這樣喜歡動物的年輕人。暴風雪給自己也選了一身，打成一個小包，扛在後背上飛快地跑掉了。

大白貓還挺紳士，洛恩望着暴風雪逃離的背影，心裡有些好笑地想。他小心翼翼地換上布利的衣服，尺碼還算合适。由此可見，布利果然身材不錯，個子比洛恩略微高一點，但是差不多可以忽略不計。

洛恩内心忐忑地走進畫室，布利已經在那裡等他了。

原本的位置換上了兩把相對簡易的木頭椅子，中間打開一點角度，讓兩個人的朝向略有不同。布利就坐在其中一把椅子上，穿着暴風雪心血來潮撈走的奶油色休閑西裝，肩膀和下擺繡着精緻的鸢尾花圖案，文雅漂亮，裡面是普通的白襯衫，反襯之下透出幹淨純粹的感覺。

白西裝布利再次出現，不是上次那樣完美周到的三件套，卻還是令洛恩感到驚喜。

換裝結束的兩人相互交換了欣賞的眼神，随後在伊妮滿意的目光中坐好。布利和洛恩的氣質很不一樣，卻是各有風格，前者成熟沉穩、學識豐富，平和溫潤的氣質讓人忍不住去依靠，後者…說不上是朝氣蓬勃，但帶着一種無所畏懼的倔強，傷疤和披肩發為他增加了神秘感，像是剛鍛造好的一把小刀，褪去了年輕人的天真稚嫩，銳利決絕中帶着危險的氣息。和布利的氣場比起來，洛恩依舊是個剛進入非自然世界的小輩，像是一棵堅韌的樹苗，有着屬于自己的魯莽和脆弱，卻顯然是個值得培養的人才。洛恩專注狀态下還是挺能吓唬人的，當然他内心的忐忑也是一部分原因，讓伊妮差點忘記他的貓貓襯衫。

兩人坐在一起的視覺效果堪比時尚大片，伊妮這次畫得更快，都不需要兩人開始聊天或是擺出什麼表情。繪畫結束之後，伊妮還順手給他們拍照留念。

“成品三天之内可以完成。”伊妮說。

洛恩假裝鎮定地收了照片，悄悄設置成手機壁紙。

他把衣服還了回去，布利也變回暴風雪的模樣，和洛恩一起回圖書館。兩天後，伊妮提前完工，把成品交給他們，暴風雪興高采烈地把他和洛恩的溫馨日常圖私藏起來，把更成熟的時尚大片留給洛恩。

伊妮的水平果然高，雖然是彩鉛畫，但是精準地抓住了當時的場景和氛圍，比當時的照片多了一種随性的藝術感，正是洛恩想要的風格。

他把這幅畫裝了框，挂在自己的房間裡，每每看到都心情大好，就連起床都多了動力。果然這種畫作才是最适合不喜歡現代科技的人的記錄方式。

不知道很多年後，再看到這幅畫，他會是怎樣的心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