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綢圍脖
那日李蓮花駕着蓮花樓停在顧盼院門前,欲拐走摘星閣的主心骨顧辭君,邀友人踏入滾滾紅塵中。
顧辭君花了幾日的時間處理了手頭上的事務,又招來駐紮在揚州城附近的管事,将閣内事務分配下去,然後收拾了個包袱,義無反顧的撂挑子走人了。
徐延前些日子被徐丞逮回了醫仙谷,說是想通了不在強求兩人之間的事情,但徐延該回去承擔起他作為醫仙谷首徒的義務,谷内新收的弟子需要有人教導。
徐延還沒高興一會,就焉了,他自然逍遙慣了,如今要他回去,其實他是不願的,醫仙谷再好,能有他在顧盼院潇灑嗎?
不過徐丞說的沒錯,他确實是時候擔起責任,況且徐丞也承諾,隻要他在醫仙谷教出一批弟子就放他離開。
雖然要教出一批弟子需要花費至少十年的功夫,但徐延也不是什麼不知好歹的人,他自幼在醫仙谷長大,學得一身本領,合該為門派做出一些貢獻。
于是他将自己的東西收拾妥當,和顧辭君拜别後,便跟着徐丞回去了。
他這一走,顧盼院瞬間就冷清了,顧辭君偶爾也會覺得少了徐延在他耳邊括噪很不習慣,但他現在就沒了這種想法,因為他此刻正全心全意的走向另一個的人的生命裡。
兩人駕着蓮花樓駛入萬丈紅塵,一起看星星,看月亮,從詩詞歌賦談到人生哲學。
兩人在日複一複的獨處中,慢慢将我融合成我們。
蓮花樓一路走走停停,從揚州城出發,去過名震天下的洛陽城,也在偏僻幽靜的邊塞裡駐紮過。
在第二年的冬天,他們滞留在北地,北地的冬來得格外早,整個秋天都在掉頭發的樹木,此刻枝頭壓滿了白發。
顧辭君站在蓮花樓檐下,伸手接住了一片雪花。
雪花在溫熱的手心中化開,變成帶着濕意的雪水。
李蓮花在他身邊用袖子将他手裡的水擦幹。
“阿君,小心着涼。”
“相夷,等雪停了,我們堆雪人吧。”
顧辭君順着李蓮花的動作,将手收回袖中,其實他的另一隻手裡還抱着手爐,并不覺得冷。
相反他見到滿天飛雪在地上堆積了層層疊嶂,突然玩心大起,想要和李蓮花一起在雪地裡堆兩個雪娃娃。
“好。”
顧辭君笑靥如花,讓李蓮花不忍拒絕,他們之前生活的地方偏南,冬日下雪也少,因此在北地遊曆時,聽說這裡的雪景一絕,兩人便決定要留下來過冬。
落雪的日子,世界變得很安靜,兩人坐在樓内烹茶煮酒,談論起徐延的來信,信上說醫仙谷招的這批學徒十個有八個是榆木腦袋,讓背醫書背了兩月餘也隻背了不足一半,給徐延氣的呀,覺得自己是掉進了他師弟徐丞的陷阱。
照這個進度,他帶的徒弟要出師,何止十年!
李蓮花便說,不是還剩兩個嗎。
“剩下那兩個啊…一個大字不識一個,另一個嘛囔着要學武,不學醫。”
“哈哈哈,那徐延豈不是一時半會出不了。”
李蓮花笑得毫不顧忌,他承認,這事有他一半的功勞,隻是沒想到徐丞做事能這般決絕,當真是要和徐延耗一輩子。
“你還笑,等徐延知道了,看你和徐丞怎麼收場。”
顧辭君替好友鳴不平,但也僅限于此了,畢竟當初和李相夷一起喝了小半年摻了黃連的苦藥的人也有他。
“看在阿君的份上,徐延不會和我計較的。”
“哦,是嗎?你倒是挺自信的。”
李蓮花聽出顧辭君言語裡的夾棒帶刺,連忙給顧辭君斟了一杯茶,讨好道:“阿君,會幫我的是吧。”
“哼,看你表現了。”
顧辭君眼波流轉,半靠椅座,聲音裡滿是調侃。
“是是是,阿君,我會好好表現的。”
李蓮花說話間隙,顧辭君又從書信堆中抽了一封出來,是雲隐山寄來的。
宴七的來信,這些年無論走到哪裡,李蓮花總不忘給雲隐山的師傅師娘寄信,還會捎帶些有意思的玩意回去,但因着旅居,他倒是能準确的将信寄回雲隐山,漆木山他們卻想寄信也不知該寄往何處,就怕前腳他們離開了,信還沒到,這次要不是兩人要在北地滞留一段時間,這信寄了也不一定能到他們手裡。
“小七的信,寫給你的。”
顧辭君将寫着“師兄親啟”字樣的信遞給了李蓮花,李蓮花接過,便撕開信封,抽出信紙細細看了起來。
宴七的信沒啥特殊的内容,左右不過是問候兩人是否平安,又将漆木山和岑婆的近況寫了進來,和往日裡收到的并無二緻。
隻是…
看到末尾,李蓮花的眉頭輕皺,似乎是看到了什麼棘手的事情。
“怎麼了?”
顧辭君察覺到李蓮花的神色有異,擔心是雲隐山有變。
“沒什麼,小事罷了。”
“小事?那你皺什麼眉?”
面對顧辭君的追問,李蓮花一時有些犯難,他真的要被師傅那個老頭給整死了,他怎麼敢截了師弟的信,在裡面添油加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