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時?”
發出聲的時候,橘芽衣才發現是有多麼的艱澀。
茫然無措,空洞無助,她就像是一個生鏽的機器人一樣,遲鈍的,久久作不出反應。
明亮的火光仿佛能灼燒她的眼,耳邊是火勢浩大的噼啪聲,灼熱的溫度直逼面前,恍惚間有火星子飛出燙傷了皮膚。
——是柔軟的頸側。
她一下子痛的發出聲音,很快地撚去那點火蛇,也因此找回了理智,大腦彌補般地迅速思考,呼吸和心一起沉了下去。
沉默的,沉默的。
呈現在她眼睛裡的火焰沉默地燃燒着,掌心因為攥緊了拳頭,指甲内陷而留下了痕迹。
——她想到了很多,但現在都不是說那些的時候。因為還有一個比她更加悲傷的人還跪在前面,像是贖罪一般直挺挺地跪着。
她來了已經有好一會兒了,可他至始至終動作都沒有一絲一毫的改變,讓人難以判斷他究竟維持這種姿态有多長時間,也不敢去體味這背後壓抑沉重的悲恸。
她的眼睛裡映出了他的背影,映出了他在火光面前的背影。
盡管她除了火焰燃燒的噼啪聲,就隻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與心跳聲,可她就是有一種感覺——他在哭泣,一定是毫不在意形象的嚎啕大哭。
可是他沒有。
他很安靜,像是一個沒有生氣的傀儡,隻有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
她一下子覺得呼吸變得困難,右手攥緊了左胸前的衣襟,然後又慢慢地松開。
她從身側抱住了他。
同他一樣地跪在地上,雙手環住了他的脖子,借着火光,看清了他已經髒污的臉——可她看不見他的神情,也看不見他的臉上是否有淚痕。
“你已經做的很好了。”
她聽見他發出了不甘心的聲音,像是還在忍耐着翻湧的感情。
但兩人都沒有再說話。
聽見急促的腳步聲,橘芽衣擡起臉轉過頭看,是預料之中的高杉晉助慌亂的神情。
“老師……”
他急迫地抓住了她的視線。
“老師呢!芽衣!”
但她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她隻能垂下眼睑,避開他的視線。
“晉助!”
遲一步的桂小太郎也趕到,他看着眼前的一幕,頓時語噎,重新吸一口氣,才找回了自己聲音似的開口。
“先冷靜,相信松陽老師。”
然後他有意無意地靠近高杉晉助,按住了對方的肩膀。
“銀時,芽衣,究竟發生了什麼?”
“老師被天人帶走了。”
一直沒有開口的坂田銀時突然出聲,聲音還有些沙啞。
“你說什麼!”
高杉晉助剛想沖過去便被桂小太郎按住了身體,怒氣傳遞到拳頭上一下子全都發洩在樹上。
“為什麼!你在幹什麼!坂田銀時!難道你就眼睜睜地看着老師被帶走!”
但坂田銀時回應他的,隻有沉默。
“坂田銀時!”
“夠了!”
橘芽衣聽着連她自己都陌生的聲音在說:
“他還在發燒,我們先找個地方休息下來,現在不是追讨責任的時候,還有很多事情等待我們去處理。”
她凝視着高杉晉助那雙和她相似的綠色眼眸,看見裡面火焰在燃燒,仿佛一下子眼花陷進了黑色的無底洞,看見了藏在裡面的張牙舞爪的兇獸。一種陌生的冰涼感爬上了她的後背,但她仍聽見自己堅決地說:
“給他一點時間,而且我認為我們都需要冷靜一下。”
真不知道他們究竟是為什麼會陷入這種劍拔弩張的氣氛的,但好在桂小太郎出來打了圓場。
“芽衣說的沒錯,總之,我們先在村裡找一戶人家借宿一晚,明早再好好商量。你說呢,晉助?”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像找回了自己聲音似的嗯了一聲。
“跟我來。”
沉默,是今晚的松下三人組。
——自然是不包括橘芽衣。
他們幾個人偷溜回了高杉宅,現在都睡在高杉晉助一個人偌大的房間裡。
不遠處的其他幾人幾乎沒有一點聲響,但想也知道他們一定也沒有睡。橘芽衣也睡不着,可同沉默的那三人相比,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問系統,自然,是在心裡質問。
「你早就知道今天會發生的事對不對,為什麼沒有和我說?」
沒有聽到系統的聲音,對方什麼意思不言而喻。
「橘子,告訴我,為什麼?」
——如果是在用嗓子發聲的話,想必她的聲音都還是顫抖着的。
「莺子,對不起。但是這是無法改變的事情。」
「你知道的,我來自未來,我為你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