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誠周伏在他的脖頸處,輕輕咬住頸上的肉,尖牙磨了磨,低聲問:“我隻會親,其他的,你得教教我。”
他嘴上求教,手卻已經打開床頭櫃的抽屜,将準備齊全的東西盡數拿上床,拇指隔着布料抵揉紀閑臨起伏的胸膛。
“等等。”紀閑臨握住簡誠周向下的手,面色驚詫,“我是下面那個?”
“我在下面也行,都依你。”簡誠周心不在焉地哄着,低頭一遍遍親他的唇角。
“.....算了。”
......
一句算了讓紀閑臨早上變成一具死屍。
全身上下哪哪都是酸的,扭下頭都覺得脖子要斷了,紀閑臨趴在床上,臉朝側邊,視線能瞥到地毯上的一面狼藉,大大小小的紙團,星羅棋布的袋子,都在提醒他昨晚發生了什麼。
也沒人說做這種事這麼累啊。
本來就不會吧,他艱難地扭個頭,看向磨砂玻璃後面刷牙洗漱的簡誠周,那人不就跟個沒事人一樣還神采奕奕的嗎?
要死了,瘋了,今天的法院都不想去了。
想喝點水,張張口,嗓子啞的疼的,像是苟延殘喘。
“.......”
掙紮兩分鐘,有點兒起死回生的味兒了。紀閑臨拖着老弱的身體在床上找自己的衣服,床尾找到了,但不能穿了,他在床上揀了條睡衣套身上。
其他什麼也沒穿,貼身衣物都在另一個酒店,衣櫃裡隻有簡誠周的衣服,還有從他那帶走的幾件襯衫。
他走進洗手間,簡誠周光着上半身,就穿了一條褲子。
昨天關于簡誠周的畫面沖擊太強烈,紀閑臨現在有種對面什麼都沒穿的奇特錯覺。
太荒唐了,他不看了,到鏡子前準備刷牙洗臉,還沒碰到杯子就被鏡子裡的自己震住了,脖子上密密麻麻全是粉紅色的吻痕,V領睡衣露出的半截鎖骨上有兩個牙印,其中四個特深特紅。
紀閑臨轉過身,後脖子除了腺體也全是紅點,沒一塊好肉。
他今天還要去法院的吧?是吧?!
這穿個高領毛衣都遮不全,更關鍵的是,他現在連高領毛衣都沒得穿,因為他沒有。
旁邊的禍害者瞧見了,還好心地向他提出建議:“要不要我去超市幫你買瓶粉底液遮一遮?”
紀閑臨理都不理他,繃着臉把上半身的睡衣褪到腰間,看到了更慘烈的畫面。
“你屬狗的嗎?”
簡誠周視線朝下,看向紀閑臨開叉的睡衣,叉尖裂到腰骨偏上,攜着斑斑紅色的皮膚一覽無餘,他欲言又止,想提醒不知道怎麼開口。
怎麼委婉地問一個人為什麼沒穿内褲?
注意到他的視線,紀閑臨揪合縫隙的兩端擋嚴實:“還看,你昨晚沒看夠?”
“這哪裡看得夠。”簡誠周笑了笑,過了昨晚,他的臉皮反倒是厚了,薄點可不行,薄點吃不到肉,他給紀閑臨穿好睡衣,“穿着,别發燒了,我去衣櫃裡給你拿。”
“诶。”紀閑臨叫住,“我不想穿你的,你到樓下偷偷給我買一條,别讓别人看到。”
“我衣櫃裡有新的,沒穿過。”簡誠周瞧紀閑臨有些别扭,以為是嫌棄他,補充說。
紀閑臨抿了抿唇:“我就是不想穿你的,你下去給我買。”
簡誠周不強求,問完紀閑臨想吃什麼,穿上衣服出門。
房間收拾一遍,紀閑臨躺回床上,打開手機,現在顯示的時間竟然才六點半,房間裡的熱氣吹得他頭熱腦昏,索性關了空調。
他閉上眼睛,不知不覺又睡着了。醒來時落地窗的簾子打開着,上頭的光線刺眼,好在被一團高低不齊的陰影擋住,他挪挪腦袋,就照不着光了。
耳邊窸窸窣窣,有人在講話。
“好端端的怎麼突然發燒了?”薛雲森站在邊上着急,一晚上不見怎麼就燒到了39°,而且,他掩住口鼻,空氣裡的信息素味道也太濃了。
“前輩是Alpha,哥,你要不先出去吧,這裡有我——,有隊長照顧,我們也幫不上什麼忙。”Uni扶住欲倒不倒的薛雲森,關心道。
簡誠周睨了一眼Uni,心領神會:“我來照顧他就行。”
視野漸漸疏朗,紀閑臨發現所有人都在盯着自己看,便将半張臉窩進被子裡,指尖收縮,刮進别人的手心,他睜眼看向簡誠周,後者也看向他。
“我不放心,我昨晚不就将紀閑臨給Simple照顧了,你看他現在照顧成什麼樣了。”薛雲森吞了兩粒抑制藥片,真不打算走了。
“哥,這和隊長沒....”好像是有關系的,要不是做的太狠,怎麼會發燒?但這話Uni當着三人面也說不出口,他委婉地說:“前輩發燒是因為昨晚運動了。”
這好像也不委婉......
“昨晚上我們不都跑了嗎,我們都沒有感冒,他怎麼就感冒了?他身體素質可沒那麼差。”
遇到身體素質更好的了呗。
Uni看向薛雲森,後者蹙眉,還是沒聽懂,單純地不像話,他跪了,也忍俊不禁,想笑出聲。
紀閑臨聽到這話差點幹咳,幸虧簡誠周遞來一杯水。
他就扶着杯壁上的手喝了幾口,對薛雲森說:“我易感期到了,有點發燒,很正常,你别擔心。”
薛雲森還想說什麼,被Uni連哄帶領地提走了。
紀閑臨籲了一口氣。
發燒真是不好受,身上冷,頭還暈,他把被子拉出條縫朝裡面望一眼,幸好穿着,摸摸脖子和手臂,也穿了,不過不是他的衣服,他沒有毛茸茸的高領衣服。
“能自己坐起來嗎?”
簡誠周白問,因為紀閑臨直接拽着他的手臂借力坐起來了,他順勢撐在側邊,讓人靠在自己肩膀上。
“非常難受,下次你在下面。”這句話紀閑臨憋了很久,趁着沒人終于說出來了,痛快,真的痛快,他咬住簡誠周指尖的藥片,喝水咽下去,喝得急,小部分水沿着唇角流出,簡誠周擡手給他抹去後卻沒收手,指腹壓住下颚的斜上方,垂目盯着,眼底思緒不明。
感受到如此赤露的目光,紀閑臨擡手覆住,将他的指尖挪到唇間,歪頭,聲音啞棉,用詞大膽:“昨晚,有沒有讓你舒服?”
他緊緊凝着的漂亮眸子,眼睫毛打了幾下顫,紀閑臨看到,滿意了,氤氲的眼尾彎得更狡黠。
“那下次我在上面,你同不同意?”
耍賴皮,趁着生病耍賴皮,簡誠周望着他,拿他沒轍兒的同時,自己看得迷瞪,他重重壓住紀閑臨濕潤的唇瓣,片刻,低頭吻住,恍惚間,他好像才是那個生病的人。
吃了退燒藥,出了點汗,臨近下午的時候紀閑臨就好了很多。他吃完簡誠周帶的飯,一起商量法院的事情。
“我找了律師,具體事情也對接過,基本沒什麼問題。”最新的監控錄像也已經發過去,簡誠周現在擔心的,還是紀閑臨的身體狀況,昨晚應該要節制的,他擡手碰上紀閑臨的額頭,似乎沒那麼燒了。
但紀閑臨的臉還是紅的,毛衣領折了一層,露出半截脖子,吻痕升了溫,嬌豔得像朵花。
許是恢複了理智,紀閑臨不折騰,安靜地看簡誠周帶過來的資料,檢查三遍找不出毛病,又躺倒在沙發上。
“感覺像在做夢。”渾身飄飄然,可不這麼覺得。
所有事情都進展得太順利了吧,紀閑臨想,會不會半道出岔子?這裡是韓國,Leo人際關系廣,指不定已經在他們不知道的時候做了什麼準備。
應該再嚴謹點的。
紀閑臨看向簡誠周,覺得他又開始沉默寡言了,每次提到法庭的事就出神。
“發什麼呆?”紀閑臨還是想知道,簡誠周腦袋裡都在想什麼,“你沒把握?”
“當然有啊,我穩赢的。”簡誠周胸有成竹,一副無所謂不把對方放在眼裡的姿态。
還是怪,還是覺得怪。
他看向自己跟簡誠周相握的手,打開了某種光明大道的機關,仿佛明白了一星半點,簡誠周從昨晚開始就總是碰那隻受過傷的手,握緊手心,捂熱了,眉頭才漸漸松開。
就像是——在擔憂。
擔憂法庭的事?擔憂那些人再次對他不利?到底是.......在擔憂什麼呢?紀閑臨好奇,卻知趣不問。
簡誠周會說的,現在或許不是時候。
“紀閑臨!!!”
門打開,薛雲森直接撲進紀閑臨懷裡撒嬌:“吓死我了,我還以為你要升天了,嗚嗚嗚嗚”
“好着呢。”紀閑臨拍拍身上人的後背,“你是不是胖了,怎麼比秤砣還重?”
“有嗎?”薛雲森起身,擠了擠自己的臉蛋,“哪胖了,我都瘦了兩斤了。”
兩隻來自不同人的手共同拎起‘秤砣’扔到沙發邊。
簡誠周把紀閑臨摟懷裡,些許不悅:“你怎麼當着我的面出軌?”
“我們兩個是純友誼!你撒開!你撒開我!我要跟你solo!”薛雲森被Uni抱得死死的,掙都掙不開,腳離地了也沒發現,揮舞四肢像個落了網的鳥一樣撲騰。
“你又打不過我,跟你solo沒意義。”簡誠周毫不謙虛,笑着說出來,沒諷刺的意味。
紀閑臨趁沒人注意拉高衣領,不勸架,看着他們鬧了半會兒,發現人好像少了:“吳洋明他們兩個呢?”
“明哥昨晚喝了太多酒還沒醒,Lan哥好像被老闆和教練叫走了,兩小時前走的。”懷裡的人不再掙紮,Uni便将手松開了,他個子比薛雲森高兩個頭,闆正站着時像個傻大個兒。
薛雲森是這麼認為的,而且還是個力氣超大的傻大個兒。
“怎麼不叫你去?”薛雲森稀奇問。
在場四個人,隻有Uni是個中間人,兩邊都交好。
“我不知道啊。”Uni感到尴尬,低下頭,挨到薛雲森身側。
紀閑臨倒覺得不用多問:“他把LanLan叫出去應該是想了解一下昨晚的情況,順便打聽法庭上的事。”
“嗯,掌握情況才能鑽縫脫身,但他這次很難置身事外擺脫責任了。”
輿論風向從Simple當衆起訴牽引到當年Idle退役的事,媒體對于Idle退役原因的猜測紛紛擾擾,層出不窮,簡誠周不擔心,他安排的人會引大衆入正軌。
隻是快到開庭時間,他卻忽然覺得這件事太莽撞,他沒有求問紀閑臨願不願意公開手傷的意願,一意孤行做到如今的地步,紀閑臨怎的不與他生氣?不僅不生氣,還嬌慣放縱他恣意妄為,給他甜棗吃。
簡誠周凝向紀閑臨,發現對方一直在望着自己,眼裡笑意盈盈,暖得讓人心慌錯亂,他不自覺喃喃出聲:“對不起。”
紀閑臨微怔。
對不起三個字在他耳畔震蕩過許多次——母親離開時幾十遍幾十遍的重複,姜越父子下跪道歉的泣聲,薛雲森醉酒時的呢喃自悔,一個個人,百千句話,把他釘在中央,非要将他的良心掏出來看個明白,反反複複,他也會累。
哪怕紀閑臨現在根本沒聽到簡誠周說的話,卻還是一秒辨出口型,他沒有很疲憊,或許是因為他沒有聽到最讨厭的‘對不起’。
紀閑臨擠出一個笑容,沒有說話,就當沒聽到吧,下次不準了。
因為開庭時間洩露,紀閑臨和簡誠周開私家車出酒店的時候被記者圍了個水洩不通,正當他們犯愁時,令人想不到的是Leo父親親自派人接送,并堅定否決所有采訪,記者這才悻悻離開。
紀閑臨和簡誠周坐在賓利後座,前面副駕駛的男人正在低頭看文獻,紀閑臨剜一眼,看到被告兩字後擡頭審讀起這個男人,恰巧,後視鏡映出的一雙眼睛也望向了他。
隻是淡淡掃視便從紀閑臨身上移開,瞧向了簡誠周:“你父親近日可好?”
簡誠周沒搭腔,手掌壓在紀閑臨腕骨上輕輕一攏,像是牽住了,又像是随意地碰着,摸不清意味。
氣氛僵持,紀閑臨不得不被這小動作吸引走,他分辨Leo父親李在熙說的話,隻得出雙方父親相識的結論,卻看不準兒立場。
被甩了臉色,李在熙輕微蹙眉,卻沒生氣,沒人再說話,車内隻剩駕駛的音響和頁面撥動的摩擦聲,聽起來煩耳朵,紀閑臨明顯感覺到,翻頁的聲音加快了。
他看向簡誠周,後者面着窗外發呆。
保镖撥開圍堵的記者,護他們進庭,庭審旁聽依次就座,法官到位,包括TIV全體隊員也已經到現場。
紀閑臨戴上口罩,和簡誠周互視一眼去到指定位置,就座之後,他望向一同到來的李在熙,對方在前排旁聽席落了座,似乎并不打算參與這件事情。
走完流程,簡誠周在講述訴訟要求,紀閑臨聽着,目光再次落到李在熙身上,幾秒,度量Leo一幹人。
Leo面色冷靜,聽得心不在焉,似乎察覺到紀閑臨的目光,投來視線,唇角上揚,張口無聲:
“做夢去吧。”
紀閑臨緘默不言,眉頭皺的更深。
流程順利進行,原告委托律師對答如流,能言善辯,紀閑臨等了許久,都沒見李在熙有任何動作,Leo有恃無恐,其他隊員面白如紙。
明眼人都能瞧出來,這個案件的鍋會落到誰頭上。
紀閑臨微微屏息,瞥向正襟危坐的簡誠周,倒是第一次看到簡誠周這麼認真的模樣。
咚,法槌敲木,李在熙手中的文件也在此時被秘書接走,法官推了推眼鏡,道:“經過審理,本院認為原告提供的證據未能充分支持......”
嘭,法官停頓,餘光瞟向旁聽席,李在熙并未做出任何動作,他立即反應回來:“其主張,因此訴訟請求不能成立,原告遞交的兩份錄像證據不能證明Leo參與此事,請問原告,是否需要修改主張,起訴TIV戰隊除Leo之外所有隊員?”
不能證明?紀閑臨挑了挑眉,大概猜到法官找出了什麼刁鑽理由。
原告律師:“我提出反對,兩段錄像都已将犯罪人Leo的臉拍攝進去,說明Leo參與侵害我方委托人的人身利益,Leo無法推卸責任,應當一同接受法院判決。”
“我反對,我方被告人是受到脅迫才跟随犯罪人進入巷口,監控錄像并沒有拍到Leo有任何接觸受害人的行為,我認為原告律師提出的觀點是出于主觀判斷,不應當成立。”被告律師反駁。
“我反對,被告人是否受到脅迫缺少強有力的證據證明。”
“同意原告律師質疑,請被告律師出示相關證據證明。”被告律師出示TIV犯罪人口供,法官一目十行,道:“被告新主張成立。”
這場官司打得還真兒戲,台上法官脖子伸到旁聽席,兩耳不聞真事實,官官相護算是讓他們玩明白了。
看現在情勢,一審會以僵局為結果,還是得看二審,要是能在二審前找到那個目睹事情發生的小孩,法官編什麼瞎話都沒用。
紀閑臨認了這個結局。
“我方要求出示新的證據對原告主張進行補充。”
聽到律師這話,紀閑臨怔忡片刻,還有别的證據?不就這兩個?難道他今天沒看全漏了哪裡?
“監控錄像視頻裡的男孩目睹了TIV全體隊員侵害原告的犯罪行為,能判斷Leo是否參與了犯罪。現如今我們已經查到了男孩的具體身份,向法官請求證人上庭。”原告律師從公文包中拿出一疊關于男孩的資料,從底下的審判官傳閱至法官手中。
原來簡誠周已經把那個小孩查到了啊,留了這一手怎麼不跟他講,他還擔心呢,現在沒事了,就看李在熙還能給自己兒子想出什麼理由吧。
紀閑臨也想見見那個小孩,夜晚黑,他至始至終都不知道小孩的樣子,也有點兒後悔當初沒跟人家說謝謝。
不論之前還是現在,他都幫了自己大忙。
紀閑臨望向入口,等法官說出請證人上場。
等了半天,他看到旁聽席的李在熙神情微變,同時,Leo不可置信的嗓音乍然響起:“怎麼可能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