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兒氣得抄起牆邊的棍子對着狗兒子一頓猛抽,“你個惡死鬼投胎的死小子,這點兒東西都留不住,我打死你!”
這樣吵鬧的動靜,屋裡的軟兒姑娘自是聽到了。
她想起那人腫着臉顫顫巍巍端着湯的模樣,心裡不知是什麼滋味。
蔔老大用他巨大的身軀攔住了阮老三,“别打了,就這根獨苗,打壞了可怎麼得了。不就是一條魚嘛,我明個兒讓徒弟送幾條上來。”
被救下的阮文耀委屈蹲在牆角,抹着眼淚哭唧唧。
蔔老大看他可憐,拿出腰後别着柴刀丢給他,“哭什麼哭,拿着。”
阮文耀接住吓了一跳,解開綁着的麻布看到裡面嶄新的柴刀,他激動得腫起的眼泡都瞪大了,“給我的嗎?”
蔔老大毫不嫌棄啜着魚頭,蒲扇般的大掌擦了嘴說:“以後就該你養家了,好好幹,早些給你爹添個大胖孫子。”
阮老三一聽這話心裡打了個突,趕緊地轉移了話題,“吃啥啥不夠,還不去山裡抓隻兔子孝敬你蔔叔。”
阮文耀一聽,趕緊地抱着刀提着門邊的背簍跑了出去。
蔔老大看着他輕快的背影,眼睛虛虛眯了一下,看着一身傷,半點不受影響的模樣。
阮老三也大方了一回,挖出地裡埋着的雜糧酒給蔔老大到上一大碗。
“臭小子身體不錯。”蔔老大喝着粗淡的雜糧酒,目光虛虛看着山上。
瘴氣重重的龍霧山一般人上不去,山裡的好東西再多,山下的人也隻能巴巴地瞧着幹等着餓死。
隻有阮家人有這等特殊體質,可以在瘴氣中穿梭。
“山主選的。”阮老三淡淡回了句,便不再多說。
蔔老大也不再多說,轉而聊起其它,“你給我那個錢袋成色不錯,不過山下糧食太少,我讓燕子去外面帶些回來,你晚幾天來拿。”
“村子裡還是種不出東西嗎?”阮老三跟着聊了起來。
“種啥死啥,今年看好不好點,山上情況怎麼樣。”
“霧太重,進不去,這些天強一點,再看看。”
兩個漢子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誰能想到這倆人年輕時勢如水火,誰也瞧不上誰,打得滾下山的時候常有。
如今年歲上來了,到能心平氣和地坐在一起把酒話家長。
阮文耀進山也沒多久就回來了,背簍裡裝了滿滿一兜野栗子,手裡還抓着兩隻山雞。
他那副頭上紮滿雜草的模樣,要讓小媳婦看到,更要罵他是野人了。
“爹,山裡能進去了,瘴氣散了些。我怕叔等久了,先弄點回來,叔,你打的柴刀真好用,可鋒利了。嘿嘿,我去燒雞!”阮文耀心裡高興啊,好久進不了山了,半陣子餓得爺倆要把褲腰帶勒斷。
阮老三看着狗兒子的背影,又是忍不住白眼翻上天,讓他捉兔子,他去抓山雞,還真是巧呢。明天他的小媳婦兒正巧又有雞湯喝了呢。
阮文耀對那把柴刀很是愛惜,忙完手裡的活一閑下來就用衣袖把刀身擦得幹幹淨淨。
他嘿嘿傻笑着蹲到酒桌邊,特意問了蔔老大這刀要怎麼保養。
蔔老大喝着酒磕着生栗子,順口說了幾樣,他沒提這柴刀是燕子特意為他找的好鐵料。
沒緣分成親家,就得早些把女兒摘出去,免得外面人多嘴壞了女兒的名聲。
兩個漢子難得的吃飽喝足了,阮老三把蔔老大送下山這才回來。
阮文耀在院子裡忙活着,跑來跑去洗碗掃地,他腰上别着那把柴刀,威風凜凜的怕不是在當自己是江湖大俠。
阮老三看得出那把柴刀是個好物件,提了句,“弄個刀鞘,串上繩子,别搞丢了。”
阮文耀聽着忙點頭,一溜煙跑回屋裡找東西。
看到床上閉着眼睛睡着的小媳婦兒,他的腳步不自覺就放輕了些。
他小心伸着脖子看了一下,看到媳婦兒腹部起伏,顯然是活着他這才放下心來。
他彎腰到床底找東西,才蹲下來,别在腰帶上的柴刀“铛”一下杵着了。
他解了下來,這心肝寶貝柴刀可舍不得放地上,他輕手輕腳放在床沿邊,刃口還朝着床外。
床上躺着的女孩早知道有人進來,她稍稍揭開眼皮,入眼看到手邊放着一把锃亮的柴刀。
那個野小子背對着她翻找着東西。
柴刀鋒利的刃口泛着白光,她慢慢擡手握住了刀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