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轉班？！”
魏苗把牛奶和雞蛋糕放在紀搖光桌上，嘴巴張得很大：“為什麼？”
謝思遙氣息奄奄地伸直手，像挂在課桌上一樣，說：“我成績啊……在普通班都是倒數。”
“……”記起來了。
實驗班和普通班為保成績平衡，三個月流動一回，班主任不願意放棄四班的每一個學生，已經拒絕許多次調換。
然而這次……
紀搖光和章時語進門，謝思遙的聲音飄過：“……教導主任不讓我留了，尹老師說本來還有你，但你進步特别大，她力争回來了……”
魏苗剛想講話，見紀搖光靠近，立刻笑着招手：“阿光，你的早餐。”
“……”
重色輕友！謝思遙重新把臉埋進胳膊。
“怎麼了。”章時語拉開椅子坐下，視線掃過身邊人，眼神詢問的是魏苗。
魏苗反而猶豫了，看向紀搖光。
紀搖光倒很直接：“成績太差，要轉班。”
章時語的嘴唇瞬間墜了一下，但動作細微，隻有紀搖光看見。
今天是五一前最後一天上課，明天放假，換班也得等下周再說。
還有機會……
盛夏的課室悶熱異常，數學老師半路被喊去開會，留下昏昏欲睡的學生們。
“嗡嗡嗡…”有人打開風扇，霎時間清涼醒神。
紀搖光刷完三套題，準備休息會兒再繼續。
一張小紙條越過肩膀，恰巧落在她的掌心。
攤開，章時語的字迹在上面：
【謝思遙轉班你怎麼看？】
“……”紀搖光覺得好笑，落筆：【不看。】
章時語收到紙條在身後“啧”了一聲。
很快，紀搖光看見她回：
【謝思遙是魏苗的好朋友，她走了，魏苗會不高興，你也忍心？】
紀搖光：【有道理，所以？】
章時語：【？所以别讓謝思遙走啊。】
紀搖光：【哦。】
章時語看完紙條很想踹紀搖光一腳，但她忍住了：【你沒有想法嗎？】
紀搖光用筆抵住臉，餘光瞥着魏苗。
她剪完了所有葉子書簽，正一個個打孔，給它們挂上彩色的絲線。
她會不高興嗎？
應該會，重生前魏苗的葬禮和後事都由謝思遙打理，可想而知，她們未來依然是好朋友。
于是，紀搖光回：【魏苗不是進步了？】
章時語不明白：【so？】
紀搖光：【我輔導的。】
章時語：【……不想聽你炫耀。】
紀搖光：【意思是你也可以輔導。】
章時語：【我輔導誰？謝思遙？？】
紀搖光把紙條丢進垃圾袋，回頭沖章時語重重點了點頭。
“…………………………”章時語神色複雜，對這件事感到震驚，卻又無力反駁。
因為這是最簡單最有效的方法，讓謝思遙自己學肯定不可能了。
可是……
課間休息，章時語趁謝思遙去廁所，跟紀搖光說：“我怕我倆打架。”
紀搖光想起上次跳舞的時候，章時語被謝思遙單方面暴揍，眼鏡都歪了。
她忍不住笑起來。
“幹嘛！”章時語不滿：“很好笑嗎？”
紀搖光努力止住笑意，說了句當下流行的話：“打是親，罵是愛。”
“…………”
忍不了了，章時語當即踹了她椅子一腳。
……
最後一節班會課，尹紅念放假注意事項，念着念着，紀搖光感覺身邊人嘩啦站起來。
全班齊齊回頭，望着魏苗。
“尹老師，可不可以别讓思遙轉班？”
紀搖光回頭，章時語表情錯愕，也很意外。
因為她們協商的是放學找尹紅聊，沒想到魏苗先開口了。
勇敢的小姑娘。
魏苗一字一句道：“老師，思遙會好好學習的，她下次一定進步，再給次機會吧。”
謝思遙自己也意外，懵懵地跟着站起身說：“我下次一定進步。”
尹紅的眉毛在注意事項後邊皺起。
“嘩啦”又一聲椅子響，站起來的是章時語。
她起來沒講話，尹紅倒反應過來先開口了：“章時語，你幹什麼？”
“我……”年級第二有些羞恥，畢竟從未這樣當衆幫誰過，她張唇踟蹰了許久，才接着道：“我可以輔導謝思遙。”
謝思遙猛側頭望她，錯愕，不可置信，驚訝，所有情緒結為一團。
教室裡靜悄悄的。
“求您了尹老師。”魏苗發聲：“咱們班一個也不能走呀，一向都不流動的。”
尹紅也明白，可教導主任發話，她沒有适當的理由拒絕。
“老師。”又一聲椅子響，響得堅定穩妥。
紀搖光站起來，語氣平靜：“我可以找教導主任協商。”
四個人一同站着，課室的小角落裡，有什麼生根發芽，開出名為青春的花。
尹紅答應她們會盡力。
可坐下後，謝思遙憂心忡忡：“大徐會答應嗎，他不是最讨厭差生了。”
“放心。”章時語說：“我們可以用物理競賽做交換，他必須答應。”
謝思遙不信，用眼睛瞄紀搖光，紀搖光微微點頭肯定。
夕陽缱绻，拂動窗外的一樹一葉，光與影抖落在少女們小小背脊上，如同湖面的波光粼粼。
許久許久，教室裡恢複歡聲笑語，操場打籃球的男孩子們大聲說話，傳球。
吧嗒吧嗒……
一片和煦中，謝思遙用很小很小的聲音說：“謝謝你們……”
她應該有點想哭，倔強地别開腦袋，手背狠狠擦拭着眼睛。
偏偏章時語非要湊上前：“你哭啦？”
謝思遙的淚水戛然而止，回頭奮力擡手，一巴掌落在章時語背上。
“又怎麼了！”章時語疼得面容扭曲：“忘恩負義的女人。”
“還說！”謝思遙使勁推她：“閉嘴！”
魏苗梨渦淺淺，看得出很開心，心滿意足地繼續給葉子挂繩。
一直挂到将近放學，終于挂完了。
她分成四份，給謝思遙三片紫荊花葉，給章時語兩片三角梅葉，給紀搖光的，有銀杏，桑樹，丁香，竹子。
甚至連彩繩的顔色都一一對應，淡雅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