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太大,最終四個人并沒吃上雞柳,隻在便利店點了關東煮,一邊賞雨一邊吃。
倒别有滋味。
“紀學霸,我能再來杯檸檬茶嗎?”謝思遙從章時語隔壁探出腦袋。
桌底下,魏苗迅速掐了她一把。
紀搖光卻笑道:“買四杯吧。”
“好耶!”
檸檬茶滿冰,喝下去直沖天靈蓋。
謝思遙抿了一口,凍得龇牙咧嘴。
魏苗沒喝,擺在面前連吸管都沒拆開。
紀搖光結完賬回來問她:“不喝嗎?”
女生笑得有些羞澀,小小聲說:“我好像……生理期,肚子不太舒服。”
“啊??”謝思遙壓低嗓門:“那咋辦?剛剛還淋雨了,你要不要買那個?”
魏苗搖頭。
謝思遙又說:“可是褲子會髒的。”
魏苗輕咬唇,不知如何啟齒。
“你用哪個牌子?”紀搖光繞到日用品附近:“樂而雅,ABC,還是蘇菲,七度空間?”
無人響應
女生擡起頭,對面三個人都瞪大眼睛望着她,謝思遙甚至将手使勁壓在唇邊,作噓聲:“喂!講話大聲幹嘛呀!好多人呢。”
紀搖光回顧四周,其實就兩三個人。
但現在是2008年,而被壓迫千年的女性,在未來二十年後才逐漸覺醒。
“沒什麼羞恥的。”紀搖光拿走最貴的一包,大剌剌丢到收銀台上,說:“每一位女性都會有的東西,别不好意思。”
“……”謝思遙頓了頓,說:“你……你的想法好奇怪。”
“并不。”紀搖光付完錢,從容地将衛生巾遞給魏苗:“奇怪在哪裡?從你媽媽的媽媽的媽媽那輩就會有的東西,生物課都學過。”
“那不一樣……”
“一樣。”
紀搖光說:“月經,唯女性才有,女性是高階生物,它是證明子宮健康的象征,如果有誰拿這個來說事,隻能說明他們沒有文化。”
“…………”
好超前的思維。
三人内心嘀咕。
“我就說她老氣橫秋的吧。”章時語道。
紀搖光搖搖頭,現在她們理解不了也正常。
“去廁所換吧,總比褲子髒了好。”
魏苗接過那包東西,心情很複雜,其實她不是羞恥,而是沒錢。
她最近住在姑媽家,姑媽魏芷茹有兩個兒子,心情好的時候會給點錢,但大多數時候都沒有,更何況給也給不多,五塊十塊很不錯了。
“謝謝…”女生低頭攥緊手:“我出去一下。”
紀搖光望望門外,雨水淅淅瀝瀝。
“我和你一起去。”她說。
魏苗眸色一下子變得驚慌失措,連連後退擺手:“不用了不用了……”
“走吧,我撐傘。”
公廁不遠,走路一百多米。
到門口,紀搖光說:“我在外面等你。”
魏苗點頭,轉身小跑進去。
“别摔了。”紀搖光又叮囑。
等女生出來,将衛生巾遞給紀搖光:“我家裡有,剩下的還給你。”
雨突然又下大了,紀搖光重新打開傘,水滴從傘延落下,落在水泥地上,像一隻隻蝴蝶。
蝴蝶飛舞,濺得褲腿濕潤。
“這種東西要用好的,拿去吧。”
她肩膀單薄,卻極具安全感。
魏苗站在對方的“庇佑”之下,被呵護,被圈攏圈定,被定格在蝴蝶圍繞中。
如果片刻是永恒,那多希望,這一瞬間能持續一百年,一萬年。
魏苗默默許着願。
紀搖光等得手冷,回頭見女生孤零零站在背後發呆,未發育的身闆嬌小瘦弱。
重生前她錯過了她,再遇見像隔絕一個世紀,夢裡花開花落的場景,如同這雨天。
屋檐上的山茶沖刷下來,灑了滿地白。
沒有風花雪月,狼狽的她們一身泥濘,可紀搖光覺得真切。
她不知道自己對魏苗是什麼情愫。
或許有憐惜,有感動,有可憐。
隻不過,紀搖光心想,隻不過,怎樣都好,魏苗這樣的人……是不容錯過的。
她蜷蜷指尖,内心掙紮,翻騰,滾動,最終……擡起手。
“走吧。”
女孩子的體溫很熱,冰涼的水珠打在她和她貼合的掌心,流淌過腕骨。
魏苗身子僵硬,任由紀搖光牽着自己,兩人一同淋入雨霧中。
直到快到便利店門口,魏苗仿佛才反應過來,惶恐不安,一下甩開了紀搖光。
“我……”她想解釋,張唇卻不知該如何表達。
“……我,思遙她們……”
“走吧,先進去。”紀搖光拉開門。
便利店的廣播歡快地響起來:“歡迎光臨,歡迎光臨……”
“好大雨啊。”謝思遙嘴裡含着根棒棒糖,沖她們喊:“要不我們打車回去吧?”
魏苗睫毛飛速撲扇。
然後,她越過紀搖光走到謝思遙身邊,跟個沒事人一樣說話:“那好吧,吃完就走。”
章時語:“你倆順路?”
“可順了,先到她家,再到我家。”
“你家住哪?”
“榮華巷附近……”
“剛好,我在榮樂巷。”
“你想蹭車!”
“你是傻子?”章時語無語死了:“我比你遠,到底誰蹭誰?”
謝思遙怒目而視:“你才傻子!”
“考兩三百分,誰傻子?”
“死讀書!萬年老二!”
“……”
章時語沒反駁,而是直接拿起檸檬茶,對着謝思遙脖子一貼,把人冰得原地直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