隸王得意忘形,看着太子大手一揮道:“俗話說願賭服輸,但您是太子,本王豈能讓你敬茶?你就算了,其他人可不能忘了賭約。”
太子看着隸王得意的笑臉,眼中閃過一抹陰翳,冷冰冰的看了一眼周圍的人。
衆人打了一個寒顫,誰也不敢動,其中一人忽然把夏文衍從後面揪了出來,想也不想就踹了上去,“都怨你拖了我們的後腿!如果不是你,我們一定能赢!”
其他人紛紛附和起來,一邊恭維太子,一邊辱罵夏文衍,把輸了比賽的責任全都推到夏文衍的身上。
最後隻有夏文衍給隸王敬了杯茶。
隸王神色幾變,将茶飲了下去,沒有再追究。
他與太子明面上總不能鬧得太僵,反正此事傳出去,他還能搏一個大方的好名聲。
太子心中的一口郁氣稍微散了一些,擡腳離去。
鳳禾不笑了,她蹙着眉,望向夏文衍的目光有些悲涼。
夏文衍佝偻着脊背,站在背光的地方,半天都沒有直起身子。
馬球賽結束,男子們去了前面行宮宴飲,女子們也沒有閑着,李蕊提前命人準備了宴席,大家一起挪步過去。
太子輸了比賽,李蕊這個同胞妹妹面上無光,心情明顯不佳,衆人都小心翼翼的陪着笑,氣氛不太活絡。
鳳禾心中微微警惕,太子心情不好,夏文衍成了他們宣洩情緒的對象,三公主心情不好,又有誰會被推出來擋呢?在場的人裡無疑她是最好的人選。
一名婢女躬身走過來,手裡端着一杯酒,“王女,這是三公主殿下要的葡萄釀,指名讓您送過去。”
讓她給李蕊送酒?
鳳禾幾乎立刻察覺出這是一個陷阱。
她微微擡眸,貴女們的視線若有似無的落在她身上,一副等着看好戲的模樣。
鳳禾繃緊嘴角,手指輕輕敲了敲,這酒如果不送,李蕊可能會發脾氣,這酒如果送了,李蕊更可能借機找茬,無論送不送,她們都不會輕易放過她。
韓雪嬌按捺不住,出聲催促,“公主殿下急着喝酒,你不趕緊送過去還在等什麼?”
鳳禾搭在腿上的手指攏緊又松開,她端起酒盞站起身,擡腳往李蕊那裡走。
能拖一時是一時吧,先不跟這群人起正面沖突。
李蕊心裡餘怒未消,又不能被人說是輸不起,隻能借由其他事來發脾氣,她擡頭看向鳳禾,眼底是壓不住的怒火。
鳳禾端着酒盞往前走,擡頭對上李蕊夾雜着憤怒的目光,倏地全身一顫,像是吓到一般,杯中的葡萄釀灑了出來,汁液灑在她素白的裙擺上,鮮紅粘稠,極為顯眼。
韓雪嬌站起來喝斥了一聲:“大膽!你敢弄灑公主的酒!”
鳳禾倉皇擡起頭,眼睛大大的睜着,滿臉手足無措的樣子,看起來吓得不輕,“我從未見過這般顔色的酒,這酒是不是很值錢?公主會讓我賠麼?我手裡沒有銀子啊。”
韓雪嬌:“……”重點是這個嗎?
“本公主才不差這一杯酒的錢。”李蕊哼笑一聲,失去了折騰興趣,不耐煩的擺了擺手,“果真是個愚蠢怯懦的,趕緊下去弄幹淨,别留在這裡礙眼。”
她心裡湧起了一股微妙的愉悅感,郯陰王女因為她一個眼神就吓成這樣,這極大的滿足了她的驕縱心,讓她之前的妒忌都煙消雲散了。
縱使長得再漂亮又如何?同為公主,終究不同命。
鳳禾心裡一松,低着頭離去,一副失落害怕的樣子,實則面無表情,隻想離這群閑來無事的貴女們遠一點。
暮春初夏的草場上翠綠如茵,野花遍地,拂面的微風舒爽而和煦,陽光正好。
鳳禾蹲在河邊,用繡帕擦拭裙擺上的污漬,她望着河裡的遊魚,淺淺笑了笑。
這樣美好的景緻不可辜負,與其浪費時間跟她們虛與委蛇,還不如在這裡躲個清閑。
她在河邊的石頭上坐下,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輕輕搖着手裡的團扇,思緒萬千。
不知道羿旌現在身體如何了,想來是不會有事的,畢竟他身後有着強大的部落做後盾,即使是史爾也不敢要他的性命。
離開郯陰這麼久,那裡的人和事好像都已經變得很遙遠了,來到全然陌生的大彧後,她時刻警惕提防,已經很久沒有想起那片終年不化的雪域。
“小娘子怎麼一個人坐在這裡?”
鳳禾回頭,一個胖墩墩的中年男人站在她身後,穿着錦袍,望着她的目光不懷好意,有幾分眼熟,看起來像是剛才馬球場上的看客之一。
鳳禾警惕的站了起來,“你是誰?”
男子裝模作樣地拱了拱手,“在下光祿寺少卿孫繼剛,乃是隸王的親舅舅。”
鳳禾聽淩見徹說過,光祿寺是個有油水的地方,難怪孫繼剛長得腦滿腸肥,全身上下的都透着一股油膩感。
孫繼剛目光在鳳禾身上纏繞,視線沿着她窈窕的曲線向下,色眯眯的笑着,令人十分不舒服。
鳳禾目光猛地冷沉下去,轉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