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裡頭的仆人穿的衣裳都是統一的服飾,衣料甚至比尋常百姓考究得多,言行舉止規矩端肅,處處彰顯權貴人家的體面。
花間閣那邊分了兩處場地,男賓和女眷們分開落坐。
男賓這邊由蕭煜主持宴飲,女眷這邊則由甄氏主持,她雖然不是正兒八經的主子,卻是蕭煜乳母,得府裡敬重。
長形桌上陸續傳菜,琳琅滿目,叫人看得眼花缭亂。
入坐也是有講究的,按身份排着來。
甄氏坐在主位,同女賓們客套,她在國公府呆了近二十年,常年在權貴之家熏陶,自有一番派頭。
年輕些的女郎們不免對京中好奇,甄氏絲毫沒有不耐,和顔悅色同她們說起趣聞,聽得衆人津津有味。
桌案上菜肴豐盛,冷盤五份,有香糟鴨信、水晶魚皮凍、撈汁爽口胡瓜、酸辣藕帶和鹵煮拼盤。
魏氏在一旁給沈映蓉布菜。
水晶魚皮凍膠質滿滿,入口彈牙,鹹鮮味十足,很得喜愛。
酸辣口的藕帶脆嫩爽口,特别開胃。
正上方的甄氏不動聲色朝這邊看來。
上次蕭煜為了換取《荷戲》不惜把馬參的《秋月圖》換了出去,今日見到《荷戲》正主兒,不由得多瞧了幾眼。
她在京中見過不少貴婦,眼前這位論起容貌來算不得頂尖兒,不過氣質卻少見,是多數女郎都沒有的腹有詩書氣自華。
倒是挺出挑。
又因着沈家曾經的輝煌,甄氏好奇問了幾句。
沈映蓉一一作答,落落大方,叫人挑不出錯處。
回答完甄氏後,魏氏給她布上一隻蝦仁。
呈上來的六道熱菜色香味俱全,有焖鹿筋、燴蝦仁、蜜汁火方、糖醋鲷魚、羊舌簽和花炊鹌子。
衆人紛紛稱贊菜肴美味,提及那道花炊鹌子,甄氏同王夫人說起京中庖廚的做法。
男賓那邊的氣氛比這邊更為熱絡,衆人飲酒投壺娛樂,好不熱鬧。
女賓這邊極少人飲酒,縱使有人投壺,沈映蓉都沒去出風頭,很是低調。
女郎們談論的話題無非是時興的衣裳首飾,她興緻不高。
蕭家庖廚的手藝還不錯,那道鵝掌湯滋味鮮美,她貪心地用了不少。
就算最平常的豆腐羹,因着添加的料豐富,用起來也别有滋味。
仆婢陸續呈上來好幾道炖湯,沈映蓉一概不動,已經用得差不多了,讓魏氏自行去用飯。
這頓宴飲你來我往,整整持續了一個時辰。
女賓這邊先散,人們聚到偏廳用茶水瓜果,男賓那邊則還在繼續飲酒笑談。
有女賓困倦,跟随家奴去廂房小憩。
沈映蓉差魏氏去看丈夫那邊的情形,她回來說吳閱喝了幾杯悶酒,有沈父盯着,不礙事。
午間人們各自小憩。
吳閱微醺,沈旭很懂事,扶他在房裡躺下休息。
沈映蓉過來見此情形,問道:“這是吃醉了?”
沈旭搖頭,“不曾。”
沈映蓉坐到床沿,又問:“可曾用過醒酒湯?”
沈旭應道:“用過一碗。”頓了頓,發牢騷道,“這會兒王縣令吃醉了酒,非得拉着咱們爹唠嗑,不放人。”
沈映蓉:“那阿寶趕緊過去瞧瞧。”
沈旭這才過去了。
吳閱實在困倦,沒一會兒就睡着了,沈映蓉坐在一旁看他。
莫約半盞茶的功夫,忽見魏氏進屋來,說甄氏差人來尋。
沈映蓉頗覺詫異,問道:“甄嬷嬷尋我作甚?”
魏氏搖頭,“那婢女沒說。”
沈映蓉揣着狐疑出去了,同外頭的家奴交代了幾句,便由魏氏攙着前往牡丹院。
那婢女領着主仆進了院子,做了個“請”的手勢,說道:“嬷嬷在偏廳,沈娘子請。”
沈映蓉前往偏廳,魏氏原本想跟上,被婢女伸手制止。
當時沈映蓉以為偏廳裡的人是甄氏,哪曉得打起門簾步入,卻見蕭煜站在桌前。
沈映蓉不由得愣住。
見到佳人,蕭煜克制着内心的雀躍,朝她行禮,“沈娘子。”
沈映蓉還禮。
縱使她再心大,也隐隐意識到不妥。
對方借甄氏的名義邀見,并且還是私底下相見,不免讓人揣測其動機。
沈映蓉緊繃着臉,戒備十足地提醒他,“蕭四爺應稱呼我吳夫人。”
“吳夫人”三個字帶着敲打的意味鑽入蕭煜耳朵裡,他眉毛一挑,忽地抿嘴笑了,一雙眼裡閃動着受到刺激的玩味。
沈映蓉情不自禁後退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