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這是為了什麼?”
“一來是因為舍妹的婚事确實不義,連家欠你一個說法。二來是希望此事若成,姑娘可以不再與連家計較,若舍妹有哪裡不懂事,也能寬容一二。”
“三來……”連淮的聲音頓了一頓,“我必須要了結這段連家的因果。我的心中不能留有執念,否則有礙修行。”
聽到這最後一件,崔瑩終于正視這事。
她聽說過連家主修的是這世上最難的無情道,需要做到心境至純,但凡有半點放不下的執念,都會有礙修行。如果執念嚴重,還會産生心魔。
而到了結丹期這樣至高的境界,他們最看重的就是心境。如此一說,倒還真有幾分可信。
“所以我自請禁足,不再與連家同行,而是私下見姑娘。萬劍冢内圈危機四伏,我希望能護姑娘周全。”
原來這次的禁足令是他向東宮請來的,确實是一步好棋。連家退出後衆門派内鬥加劇,更是從此失去了連淮的消息。而他一個結丹期強者,作為散修單獨行動反而不再引人注目,更能在角逐中成為最後的赢家。
崔瑩卻搖頭道:“你就算要抹平因果,也不至于用青雲劍那樣的寶物來換,何況此去生死難料,你何必做到如此地步?”
連淮淡淡一笑,道:“我不覺得可惜,是因為我從來沒有把這寶劍視作囊中之物。連家樹大招風,就算真的拿到了劍,也是不能要的。”
崔瑩沒有說話,她想起了東宮那位,名為太子實為君王。雖然天下人人都稱道東宮與連家的君臣關系,但是明眼人都知道,沒有君王喜歡勢力遮天的世家,尤其是那位并非什麼明主。
“既然如此,我倒覺得可行。那就請家主發誓為證吧。”崔瑩說着從芥子袋中拿出一塊閃動着暗火的黑石,“這是雙盟石,但凡我們兩人說的話中有假話,那麼這塊石就會炸開。”
“好。”連淮沒有任何猶豫,當即接過,“隻是,姑娘若不介意的話,願意我如何稱呼你?”
這種天地為證的誓言,一般都是要用真名的。崔瑩轉過眼眸,仿佛不想提起這件事,隻敷衍道:“你不是知道嗎?”
“我隻知道音,不知道字。”
崔瑩忽然有些煩悶,本能地抗拒和任何人透露有關她的事,仿佛她此刻告訴他名字了,就有什麼事會開始不受控制。
“我憑什麼告訴你。”
“可是姑娘不也知道我的名字嗎?”
“那怎麼一樣?這九州衆生,男女老少,誰不知道你的名字。”
連淮啞然失笑。“如此說來,确實是姑娘虧了。”
“我随父姓連,單名一個淮字。我這輩是書字輩,同輩人中名字都帶一個書字,而我則沒有,因為我的名字是我母親起的,沒有守那套規則。淮字一指秦淮河,二則通懷,意為懷念。”
崔瑩見他神色認真,言語坦誠,心中那點賭氣雖在,卻發不出來了。實打實算來,這是他們第三次見面,可每次相遇卻都像第一次見,總有種微妙的鄭重和緊張,常見常新。
“崔瑩。”她輕聲說道,說罷一縷火光忽然閃在了他一直随身攜帶的劍上,從劍鞘手柄上閃出兩個字來,轉瞬褪淡。
“這裡隻有你的劍受的住我的火。”崔瑩對上連淮的目光,不知為何竟覺有些不自在,于是解釋道。
“好。”他一笑,伸手扶正了劍鞘,那火光最後的影子就消失在他骨節分明的指間了。
“我在此起誓,我對崔瑩姑娘沒有絲毫加害之心,願一路相伴,護她周全。”
崔瑩看了他一眼。“那我也起誓,我雖與連淮是仇人,但在拿到青雲劍之前,絕無加害之心。”
兩人說完之後,那石頭安安靜靜,沒有炸開的迹象。
崔瑩假裝舒了一口氣,将石頭收回來,随後說道。
“既然如此,我們便談談接下去的計劃。我想家主倘若混入紫金閣的随侍之中,也許會引來紫金閣弟子起疑,到時候若有人出賣背叛,恐怕不好收場。”
“我也正有此意,我想最好的方法莫過于我們都扮作散修,獨自行動,與門派部隊相互應和便好。”
兩人一拍即合。
于是崔瑩便讓葉青等人去門外傳話,将紫金閣衆人引入客棧,在連淮之前就已然布置好的廂房之中入住。他們二人商量好明日的行程之後,也各自回房了。
房間内。
崔瑩将那所謂的雙盟石随手扔回了袋子中。那本來就是一塊普通的裝飾石頭,哪有什麼盟約的作用,這種集天地靈氣可以辨真僞的寶物,哪裡是能随身攜帶的。
她剛才那樣說,表面意在讓連淮發誓,實際則是為了讓連淮相信她自己的那句誓言,從而對她放下防備。
有阮家提議合作在先,她再與連淮同行,就有些手到擒來的意味了。崔瑩設置了一個隔音結界,從袖中拿出傳音石。
“閣下願意與我們阮家合作了嗎?”對面的聲音顯出幾分高興,随即緩了幾分,“可是如今禁足令一下……”
“我知道連淮的行蹤,若阮少主給的籌碼夠多,我就幫你盯着他一路,保持聯系,伺機下手。”
而另一邊。
金碧輝煌的大堂之内,燭火卻十足昏暗。
“報告殿下,神君那裡傳來消息,他已然與紫金閣天女達成一緻了,到了我們預先設伏的地方就可以動手。”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