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人進來的白衣弟子連忙跪下不語。
在他身後,幾個一身血衣的弟子和萱衣攙扶着走上前,萱衣跪倒在地。
萱衣一雙眼睛紅腫得不想話,平常最愛幹淨的衣裙此刻也是染了髒污,她神情悲切,嘴唇顫抖得厲害,張了好幾次口才說出話。
悲怆的話語穿過殿内玉柱響徹在大殿内。
“請,掌門為,少夫人做主!”
剛開口還帶着點哭意,到後面聲音越發堅定,映着熊熊目光,恍如一把烈火從她的身體裡燃燒出來。
堅定,痛恨,勢不可擋。
坐在高台上的公孫掌門被她的樣子吓了一跳,連忙問是何事。
“林楚楚勾結興巢宗半路劫殺少夫人,少夫人躲避不成,掉下泸湖,”喘了兩口氣,忍着悲痛繼續說了下去,因為她知道這是唯一給秦音報仇的機會。
“屍骨無存————”
公孫瓒在聽到秦音掉下泸湖時就站了起來,後面的屍骨無存反倒沒有那麼吃驚,畢竟知道泸湖是個什麼危險的地界。
不過他還是露出幾分懷疑神色,有所猶疑,指着萱曆聲問道。
“你親眼看着秦音掉下去的?”
“你一個小小侍女如何得知這是林楚楚做的,倘若存心陷害,可知誣陷他人在刑堂是要割舌的。”
公孫瓒這話也不算恐吓,割舌之刑早已有之,卻是要看被誣陷之人是何身份地位,像一般在宗内有些身份,哪怕身份隻是内門弟子,也不會用上如此恐怖的刑法。
但萱衣不一樣,她雖然受秦音器重,對外也是少夫人眼前的紅人,但說到底也隻是個侍女,是個凡人。
更何況她控告的還是大長老林泰的女兒,這事鬧大了,林楚楚定然不會放過她,倘若一旦被林楚楚證實是誣陷,這個小丫頭别說舌頭,命怕是都不能保住。
當然他也不是那麼好心擔心一個小丫頭的性命安危,不過是在驗證她話裡的真實性罷了。
畢竟早上走的時候秦音還好好的。
萱衣聽了卻依然不改口,信誓旦旦地說。
“奴不敢妄言,前兩日散步時奴便聽到林楚楚身邊的侍女春夏與一弟子說起興巢宗、路上之言,離得遠奴也不敢靠太近,隻聽了一耳朵,回來當趣聞與少夫人說了。”
“少夫人隻是笑笑,誰知……”萱衣擡頭恨聲道,“誰知有人歹毒至此,無端便要取人性命,掌門,您一定要為少夫人做主!”
本來這事是‘紫衣’發覺,現在紫衣也跟着夫人一起去了,便隻能攬在自己身上,她心中的恨意又深了一分,下定決心哪怕林楚楚來了也一口咬定就是看到了春夏和興巢宗勾結。
公孫瓒聽了這話摸着胡須踱步,來了走了三遍,軟和下神色問萱衣。
“好孩子,便照你說的這般可有什麼證據?無憑無據我也不好拿人啊……”
萱衣目光轉動,在想有什麼證據證明是林楚楚做的,可是一直想到手心被自己掐出血了也沒能明确說出什麼。
連遇襲這件事的真相都是從紫衣口中得知,又如何能知道其中細節,更何談拿出證據。
可是……真的好不甘心,心中發恨,忍不住咬緊牙關,别無辦法,隻能砰砰向地上磕下,乞求前面的人。
“請掌門搜查春夏的住所,那裡定然有她勾結興巢宗的證據。”
萱衣磕得很用力,一下下地鈍痛從頭上傳來,直到鼻尖聞到血腥味才恍然想到,原來頭磕破了。
公孫贊在猶豫,猶豫要不要順着這個小侍女的話去查林楚楚身邊的人,畢竟如果真的查出什麼,謀害少夫人這個罪名林楚楚就要擔了,林泰肯定會保女兒,自己到時候再趁機提要求,林泰勢必答應。
這樣一來,林泰和他女兒不僅名聲臭了,勢力也削了大半,不怕不傷他元氣,若是能把林泰再氣個一病不起就好了。
他想了半天,最終覺得查出林楚楚身邊的侍女有問題的好處,要遠遠大于要冒的風險,沉吟片刻,對着身邊的弟子道。
“你們兩個再帶上幾個人去‘春夏’那裡查一查,”臉上露出惋惜的表情,“少夫人遇難的不明不白,我這個做爹爹的自然不能看着不管,你們去吧。”
又沉吟一會,叮囑道,“就說是我的命令,少夫人的事先保密,搜查理由就說我這坊川殿丢了件寶貝,懷疑是有侍女手腳不幹淨。”
萱衣熱淚盈眶,眼淚順着眼角下流,來不及擦一下,再次以頭觸地。
“奴替少夫人謝過掌門……”
公孫瓒點點頭,頗有感慨之意,歎息一聲。
兩個弟子領命,他又叫住了他們,皺着眉,猶豫的又補了句,“把坊川殿内所有的侍女都查一遍,隻說丢了東西,從離我最近的林姑娘那裡開始查,就春夏吧。”
兩個弟子領命離去,他不安地來回走動,想着自己有無遺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