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遇青不明所以,邁步進了屋子。
站在外間的幾個小侍看到他進來,立馬躬了躬身子:“正夫。”
程遇青點了點頭,直接朝他們其中一人問道:“怎麼回事?現在是什麼情況?”
小侍還沒有開口,裡間傳出花柳虛弱無力的聲音,“正夫哥哥,您快進來…”
程遇青聽到聲音後微擰了擰眉,越過屏風走了進去。
此時,花柳正仰躺在床榻上,雙腿岔開,純白的被褥沾上星星點點的血漬。
他一臉蒼白,看起來十分的虛弱。再沒有往日張揚驕縱的模樣。
“花側侍,大夫到底說了什麼?你讓人找我過來到底有什麼事?”
程遇青并未靠近他,而是在三尺之外的地方站定。
“正夫哥哥,之前是妾侍無狀還請您諒解,但我實在是找不到人了…”
花柳突然哭了起來,“妻主對我不管不問,更是不在意我肚子裡孩子的死活。但我身為人父,卻舍不得他離開我的身體。大夫說了,若想安胎需要用猛藥,這藥利害對半,若沒有女君或是正夫在,她不能使用。妾侍讓人将你喚來,就是為了此事。有您在這裡,大夫也能安心用藥了。”
“是嗎?”
程遇青總覺得這話哪裡有些怪怪的,但又一時沒有想起來。
“啊——”
他還沒來得及深想,躺在床榻上的花柳突然大叫了一聲,身下被褥上的血也開始越來越多。
一看這種情況,程遇青也沒功夫再細想,趕緊将大夫叫了進來。
花柳看到大夫提着藥箱進來後,扯着嗓子開始叫道:“大夫,快給我用猛藥!正夫哥哥說了,用猛藥!”
大夫聽到他這話,再沒有任何顧慮,直接将屋内的人都遣退出去,隻留下一個小侍做她的下手。
程遇青退到了屋門外,聽着屋内花柳不斷慘叫的聲音。
同為兒郎,他的心也跟着不自覺揪了起來。
養育孩子,竟是這般痛苦的事情嗎?
他突然又想起尤扶桑的話,她想要一個孩子。
程遇青忍不住胡思亂想,難道她是知道這其中的艱辛和痛苦,所以要以此折磨他嗎?
程遇青在屋門外站了許久,花柳慘叫的聲音久久沒有停歇,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屋内漸漸沒了聲響。
咯吱一聲——
房門推開。
大夫一臉沉重的走了出來,“這猛藥雖有安胎的奇效,但也極易危害到胎兒。花側侍本就身嬌體弱,孩子…終是沒保住…”
程遇青心底咯噔一聲,他有些不解:“什麼叫沒保住?不是說了用了這藥就能保住胎兒嗎?怎麼會沒保住?”
“這猛藥便是如此,全憑個人運氣。若是用那輕藥,說不定還有點希望。”
“輕藥?”
程遇青越發覺得糊塗,“怎麼還有輕藥?不是隻有一種藥嗎?”
大夫聽到這話,同樣詫異不已:“輕藥和猛藥,老婦早已将其中的利害交代的一清二楚,讓二位商量着做出選擇。從頭至尾,老婦也未說過隻有一味藥可用這種話。”
她看起來有些微怒,以為是孩子沒了,程遇青故意将責任推到了她身上。
“正夫既然替側侍做出選擇,那便要什麼結果都做好心理準備。”
大夫一甩衣袖直接離開。
程遇青站在原地,臉色徹底冷了下來。
他總算知道他方才覺得不對勁的地方在哪裡——
進屋前,大夫提了一嘴讓他和花柳商量着做選擇,但花柳并未說清楚,隻說隻有一味猛藥,誤導了他。又在大夫和小侍們進來時故意扯着嗓子,說是他讓下的猛藥。下一步,怕是就要說是他借此機會故意報複他,弄死了他的孩子。甚至還有大夫和院中的小侍作證。
計劃的如此滴水不漏,若說不是事先預謀,他是絕對不信的。
程遇青并未覺得害怕,反而有些失望,對花柳的失望。
為了栽贓陷害他,不惜弄掉自己的孩子,他怕是真的瘋了!
“啊——我的孩子!把我的孩子還回來!我要我的孩子!!”
花柳的痛哭聲,一聲比一聲高的從屋内傳了出來。
程遇青回過神,站在原地沒有動彈,心裡對他接下來的反應已經有了預料。
果然,下一秒就牽扯到了他身上——
“我說了用輕藥就可以了,就能保住胎兒。正夫哥哥偏要讓我用猛藥,說這樣才能确保萬無一失!可到頭來呢?這藥卻害死了我的孩子,我那剛剛成型的孩子!為什麼?到底為什麼要害我,為什麼要害孩子?她不過是個無辜的小生命,如此都容不下去嗎?”
花柳哭的涕泗橫流,身邊不斷勸慰的小侍,讓他保住自己的身體。
有幾個機靈的,已經趕緊去青楓院和悅心院找尤扶桑和方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