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年兩人都隻是普通的上班族,家境隻算得上小康,後來一起白手起家創辦了公司,這幾年來公司運營得很不錯,今年剛上市,周家這才一躍成為了青州的新貴。
雖然生活富裕了很多,但是這些年來兩人的生活習慣一直沒改,家裡的氛圍也一直很輕松,沒有那些富家大戶的繁瑣規矩。
“你怎麼穿成這樣啊,昨晚不是告訴你要穿那件白襯衫的嗎?”
周母抱怨道。
“襯衫不是熱嘛……”
周父有些委屈地辯解着。
“等下給我換了,好歹是出門見人,以為去海灘度假啊。”
周母長得一副柔弱清秀的江南美人模樣,可性格卻很堅毅,向來都是說一不二。
聽到妻子的話,周父不敢大聲反駁,隻能小聲嘟囔道:
“大熱天的,又不是出門談生意,穿得那麼正式幹嘛……”
周知韻看得有些好笑。
她走進廚房,給自己倒了一杯牛奶,轉頭看了一眼竈台上正在咕嘟咕嘟冒着熱氣的湯,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了。
她走到了餐桌邊,看着她爸,悄聲問:
“媽今天又下廚了啊?”
她爸擡起頭,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一臉諱莫如深地點點頭。
“嗯。”
周母做飯的手藝遠遠比不上她侍弄花草的技術,難得下一回廚房也經常弄得烏煙瘴氣的,所以家裡大多數情況都是周父下廚。
但或許因為今天是節假日,周母突然來了興緻,竟然親自下了一回廚。
周知韻吐了吐舌頭,一臉猶豫地坐到了餐桌旁,看着一桌的菜,遲遲不敢動筷子。
她媽的手藝她是領教過的,輕易那是吃不下去的。
“你們待會兒要出門啊?”
但是周知韻還是決定嘗試一下,她夾了一筷子土豆絲,剛放進嘴裡,就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見周知韻一臉苦瓜樣,周父笑出了聲,一邊笑一邊答:
“你弟的那件事還是要解決一下,你媽找到那個女孩了,說今天去找她聊一聊。”
費力地嚼了幾下,終于把嘴裡的土豆絲咽了下去,周知韻忙喝了一口牛奶,這才緩了過來。
“那件事怎麼沒完沒了了,太奇葩了。”
她吐槽道。
周知韻她弟周綏安今年讀高一,去年讀初三的時候他在放學回家的路上救下了一個女孩。
本來是一件助人為樂的好事,但是後來不知道怎麼的就傳成了他欺負了那個女孩,謠言越傳越誇張,硬是把她弟說成了毀壞人家女孩清白的小流氓,甚至驚動了警方。
所幸後來警察調查清楚了事情的原委,不過因為涉事雙方都是未成年,所以就低調處理了。
本來事情都已經平息下去了,不知道怎麼回事又被周綏安現在就讀的那所高中的校長知道了。
前些日子那位校長找上門來,說他們學校不能容忍一位道德敗壞的學生,還說讓他們務必要解釋清楚當初發生的那件事。
“小綏知道這件事嗎?”
周知韻問。
周父搖搖頭:
“你媽說暫時不能告訴他,你弟的脾氣你也不是不知道,跟個炮仗似的。”
說曹操曹操就到。
周父這邊話音剛落,那邊她弟周綏安從樓上走了下來。
一見到周知韻,周綏安吹了一個口哨,笑嘻嘻地打趣道:
“喲,今天穿得這麼好看啊。”
周知韻擡頭去看。
周綏安正在往餐廳這邊走,他穿着簡單的白T加寬松的運動短褲,大概是剛睡醒,看起來懶洋洋的。
明明是這樣一副閑散姿态,卻依舊好看得像是漫畫裡走出來的美少年似的。
周家姐弟兩人都生得極其出色。
周綏安今年雖然才十六歲,卻早已長成了一米八幾的大高個,加上那張臉完美遺傳了周父周母的良好基因,平時在學校裡也是一衆小女生們追逐暗戀的對象。
周知韻啧了一聲。
别看她弟長着一副學渣的樣子,其實人家腦瓜子聰明得很。平時也沒見他有多用功,可偏偏每次考試都能考第一。
有時候真的不得不承認天賦這個東西。
“你姐我哪天不好看?”
面對她弟的誇贊,周知韻美滋滋地答道。
周綏安對他姐這副自戀的樣子表示鄙視。
餘光瞥見餐桌上擺着不少吃的,他眼睛一亮,大步走到旁邊伸頭一看,臉上的表情又立馬變了。
“媽今天做飯了啊?”
他看着飯桌旁的其他兩人問道。
周知韻笑眯眯地點了點頭。
周綏安把脖子縮了回去。
“你們好好享受,我先溜了。”
說着,他拿起放在客廳地闆上的籃球袋,走到後院的連廊下,一邊穿鞋一邊笑嘻嘻道:
“媽,我中午就不回來吃飯了。”
周知韻對他這種抛棄隊友自己逃命的做法相當不齒,不等她媽開口,她搶先一步道:
“媽辛辛苦苦熬的湯,你怎麼能一口都不喝呢?”
她端起一碗排骨湯,笑嘻嘻道:
“媽煮的湯多好喝呀,小綏,你快來喝一碗。”
周綏安回頭瞪了她一眼。
“好喝你就多喝點。”
周知韻笑得肚子都痛了。
不過任她如何挖坑,她弟最後還是跑了。
留下她跟她爸一起苦哈哈地吃完了那些菜。
吃完了飯,周父周母就一起出門了。
周知韻回到樓上,畫了一會兒畫,又開始對着鏡子端詳起自己今天的妝容。
她跟陸朔約了下午三點一起看展。
這會兒才十二點。
周知韻卻早已經坐不住了。
她一會兒補補口紅,一會兒又描描眉,一會兒又覺得自己身上這條裙子不夠好看,把衣櫃翻了個底朝天,換了無數條裙子,最後還是換回了一開始的那條白裙子。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午兩點。
周知韻總算捯饬好了一切,正準備要出門。
她站在玄關處換鞋。
包裡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周知韻以為是陸朔,拿出手機,直接接通了電話。
“喂。”
她的聲音帶着歡喜,語調也軟綿綿的。
周圍很安靜。
電話那邊傳來的聲音帶着一點冰冷的距離感,猝不及防地落入了她耳中。
“請問是周知韻女士嗎?你父母在高速路上出了車禍,麻煩你現在到醫院來一趟。”
周知韻一下子僵在了那裡。
周圍很安靜,她甚至能聽見風吹過院子将院中的那棵栾樹枝葉吹得嘩嘩作響的聲音。
客廳裡的挂鐘輕輕地擺動着,滴答滴答,像是水滴落在地闆上的聲音,又像是什麼東西破碎的聲音。
電話那邊傳來的人聲。
冰涼,機械。
像一聲炸雷似的,把她的魂魄都震出了軀殼。
周知韻用力攥緊了手裡的包,臉上的血色褪了個幹淨。
“知道了。”
良久,她聽見了自己顫抖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