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江市與青州市僅僅一江之隔。
相比于青州市的古典含蓄,臨江市明顯多了一分現代化的都市氣息。
特别是娛樂場所集中的江岸區,即使到了淩晨,大街上依舊燈紅酒綠,車燈與行人交織,霓虹光照下,一派紙醉金迷之象。
時值隆冬,臨江兩岸的植被大多凋零枯敗,白雪覆蓋江面,霧蒙蒙的一片,寒風從江面上吹過來,一派肅殺之象。
萬物凋敝,靠着江岸邊的一棟四層别墅卻是那一片暖意融融的綠洲。
這是臨江市内最豪華的私人俱樂部。
此刻是夜裡十一點多。
俱樂部大門前燈火通明,路燈的光在來往的一輛輛豪車車身飛快掠過。門童們穿着合身的黑色正裝,宛如穿梭在夜色中的燕子,姿态輕盈地為來往的貴賓指引着方向。車前大燈掃過每一張躁動的臉,又很快隐入那修剪整齊的碧綠樹蔭中。
俱樂部三樓的一間包廂内。
躁動的音樂被厚厚的隔音牆完美地包裹在了室内,混亂躁動的樂符和微醺的白色煙霧盤旋在天花闆下,幾名身材火辣的美女正站在中間的舞池裡扭動着曼妙的身姿。
對面的高級沙發上坐着幾個年輕男人。
有的醉眼迷離地盯着對面舞池裡的女人,有的正摟着旁邊人的肩膀說着話,也有人手裡拿着雪茄正在慢悠悠地吞雲吐霧。
桌上堆着無數大大小小的酒瓶,幾人看起來都是喝到微醺。
狂歡過後,氣氛明顯有些冷下來了。
“怎麼啦?大家怎麼都不動了?”
一個明顯有些醉意的男人踢了踢面前的茶幾,似乎對這冷下來的氣氛感到有些不滿,他指了指舞池裡的女人,粗聲粗氣道:
“快跳啊,老子花錢是請你們來跳舞的還是請你們來站樁的啊?”
聞言,舞池裡的幾個女人立馬驚弓之鳥似的更加賣力地扭動着身體。
一個身材有點胖的圓臉男人笑嘻嘻道:
“隋少,别對人家美女那麼兇嘛。”
他的眼睛看向了舞池裡,嘴角的笑容有點蕩漾:
“要不,今晚就到這裡結束?我就先……”
話還沒說完,坐在胖子旁邊的一個眼鏡男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調侃道:
“誰還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今天晚上不許先溜,也不看看是為了誰攢的局。”
說着,眼鏡男朝他示意了一下沙發的另一邊。
離他們稍遠的沙發角落裡坐着一個男人。
光線昏暗的包廂内,男人的側臉隐在一片陰影處,看不清楚,隻能看見他姿态懶懶地端着一杯酒,一副意興闌珊之态。
聽眼鏡男這麼說,胖子收斂了臉上的笑容,有點喪氣道:
“真沒意思,每次跟你們出來都是這老三樣,說要給人家黎少放松放松,沒看見人家都要睡着了嘛。”
這話一出,衆人的視線都看向了坐在角落裡的那個男人。
男人仰頭灌下了半杯酒。
沒有說話。
包廂内的氣氛一時有點凝滞。
“要不要來點新節目?”
一個聲音打破了這有些尴尬的氣氛。
衆人轉頭去看,旁邊一直沒說話的男人慢悠悠地抽了一口手裡的香煙,笑嘻嘻地看着周圍其他人。
他長着一張娃娃臉,眼睛笑起來彎彎的,看起來十分讨喜。
聽娃娃臉男這麼說,衆人都來了興趣,紛紛問:
“什麼節目?”
娃娃臉男将煙按滅在了煙灰缸裡,一臉神秘道:
“再點幾瓶酒吧。”
這話一出,其他幾人都差點翻白眼,紛紛發出了噓聲。
“還以為是什麼節目呢,沒意思。”
“這裡的酒還不夠你喝的?”
“就這?還以為你真有什麼好節目呢!”
娃娃臉男嘴角露出了一個預料中的笑:
“别急嘛,說是有節目,肯定就是有。”
他神秘兮兮地看着在場的其餘幾人,保證道:
“肯定不會讓你們失望的。”
聞言,衆人紛紛一臉好奇地看着他。
“還賣上關子了?”
“真的假的啊?”
眼鏡男看向了坐在沙發最裡邊的男人,道:
“黎少,你說呢?”
衆人朝那邊望去。
那位被稱為“黎少”的男人點上了一支煙,語氣平靜道:
“随你們吧。”
雖然看起來一副興緻缺缺的樣子,但也沒拂他們面子。
眼鏡男察言觀色,用手肘戳了戳旁邊的胖子,道:
“要我說外人就是外人,家裡人就是家裡人。血緣關系才是最重要的,别的什麼都比不過。”
胖子會意,忙接話道:
“就是,家裡人到底就是家裡人,打斷骨頭還連着筋呢!外面的人到底還是隔着一層,别以為什麼撿來的阿貓阿狗都能翻身當主人了。”
也有狀況外的人不明就裡地插話道:
“怎麼啦?黎少,你們家那個小鬼又給你使絆子了啊?”
沒等到回答,他又轉頭看着其他人,嘴裡機.關.槍似的往外蹦:
“我聽說那個小鬼現在厲害得很啊,小小年紀就已經從英國留學回來了,這邊剛畢業,黎家那個老太婆就把黎家的連鎖酒店給他經營了,他竟然也弄得有模有樣的,我爸前兩天還跟我說什麼‘後生可畏’呢,啧啧,一個不知道從哪裡蹦出來的養子竟然也有這本事……”
眼鏡男忙跳起來捂住了他的嘴,一臉尬笑地打着圓場:
“隋少喝醉了,說胡話呢。”
坐在沙發那邊的男人沒有說話,但是任誰都能感覺到他身上散發出的低氣壓。
包廂裡頓時安靜了下來。
舞池裡正在跳舞的幾個女人也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敢繼續跳了。
氣氛正在尴尬之際。
“咚咚咚。”
包廂的門突然響了三聲。
衆人回過神,紛紛擡頭朝那邊看去。
娃娃臉男忙站了起來,一邊往外走一邊道:
“來了!”
他的腳步很匆忙,好像生怕門外的人等久了似的。
這樣殷勤的姿态,讓衆人的注意力都被他吸引了過去。
“吱呀”一聲。
包廂門被拉開了。
“你來啦!”
伴随着娃娃臉男的聲音,一個女人走了進來。
包廂裡頓時更加安靜了。
昏暗的角落裡,黎昭懶懶地擡起了頭。
包廂門開了,走廊外的燈光明晃晃地照了進來。
他将手裡的酒杯對着光源輕輕地晃了晃,猩紅的酒液在透明的玻璃杯中來回晃動着。
一個女人的輪廓出現在了酒杯後。
模模糊糊,看不真切。
黎昭的動作凝滞了一瞬,随後他不動聲色地移開了酒杯。
沒有了阻擋,女人的樣子完全袒露在他的視線中。
她似乎是冒着風雪過來的,身上還穿着厚厚的羽絨服,一頭烏黑的卷發波浪一般披散了下來,發尾還沾着一點潔白的雪花。
明明沒有完全看清她的長相,黎昭卻莫名地笃定,她應當是生得極美的。
周圍安靜極了。
在衆人打量的目光中,女人顯得十分淡定,她先是沖着幾人禮貌一笑,随後脫下了羽絨服,露出了裡面一件修身的職業黑色長裙。
“幾位先生你們好,我是Charlotte,桑切斯酒莊的高級紅酒銷售。”
她将衣服挂在了旁邊,拎出了随身攜帶的一個手提箱。
離得近了,黎昭總算看清了女人的臉。
他果然猜得沒錯。
她當真長得極美。
黎昭生在頂級豪門,又在港城長大,從小到大形形色色的美女不知道見過了多少。
不管是土生土長的本土美人,還是異域風情的混血佳麗,又或是娛樂圈中的頂級名媛,他見過的沒有一萬也有幾千。
但是黎昭不得不承認,面前的這個女人絕對不比他見過的任何一個頂級大美女遜色分毫。
那是一張一出場就能迅速奪走所有人注意的完美臉蛋,尤其是女人身上還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氣質,這種氣質讓那張臉看起來更添了幾分韻味。
“喲!楚少,這是哪位美女啊,怎麼以前沒聽你提過啊?”
胖子男的眼珠子差點都掉出來了,他的眼神赤.裸.裸地黏在了女人身上,也顧不上色迷迷地盯着舞池裡的幾個女孩了。
這話一出,旁邊的幾人像是回過了神似的,紛紛開口打趣。
“是啊,楚少,有這号美女應該早點介紹給我們認識認識啊。”
“楚少不地道啊,剛才大家在這裡幹坐了這麼久,怎麼不早點喊人家美女過來一起玩?”
娃娃臉男摸了摸後腦勺,有點得意又有點不好意思道:
“我和Charlotte小姐不太熟,之前給我爸買酒的時候見過一面,她很專業,給我爸介紹了不少好酒。”
不管旁人是誇贊還是調侃,女人泰然自若地朝他們走了過來。
像是沒聽到那些話似的,她将手提箱擺在了他們面前的茶幾上,整個人稍微側過身,姿态優雅又謙卑地蹲在了茶幾旁,擡眼望着衆人,道:
“請問是哪一位先生點的酒?”
她的聲音很好聽。
帶着一點江南女子的軟糯,但語氣又是公事公辦的。
這種反差感反而更讓人心裡癢癢的。
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又一齊看向了角落裡的位置。
“我。”
黎昭淡然出聲,他仰頭一口喝幹了杯中的酒,看向女人的眼神裡多了一絲興味。
女人朝他望了過來,依舊是那副公事公辦的語氣。
“這位先生,這是您要的酒,請您檢查一下有沒有破損的情況。”
女人輸入密碼打開了手提箱。
包廂裡的光線有些昏暗。
衆人的視線都看向了那個打開的手提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