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神時,沃裡斯自己把結果填上了。
“我剛才和你說話你都聽不到,突然進|入了狀态,是不是?”
我點點頭,隻說自己突然看到了一些幻相。
接下來沙醫生他們要對這些數據進行處理和統計。這也是沃裡斯沒想到的,他認為隻要對照結果就好了。
另外在我們實驗期間,沙醫生還安排那兩個年輕醫生做了一個對照組實驗,就是他們純粹用随機猜測的方式去看另一個的牌面。他們沒有中場休息和冥想,結果比我們結束得還早。
沙醫生統計完結果,就把那兩個年輕醫生打發走了,說是“不希望年輕人的科學信|仰受到挑戰。”
沃裡斯問我,這是什麼意思。
“就是說,你的能力震撼到他了,他怕自己的學生從此不相信科學,所以讓他們走了。”
“不一定每次都看對,但也隻錯了幾個吧。”沃裡斯說。
數據統計結果表明,沃裡斯的準确率是71%左右,另一個約5%。
沃裡斯剛聽到時十分不理解,幾乎要決定重新實驗,因為他覺得自己不到100%但也差不多,這麼“低”的數字是對他的侮辱。
我繼續向他解釋,并不需要100%他們才會相信,隻要超出随機猜對的概率,就算是有效的,更何況已經“遠超”随機,在統計裡是非常“顯著”了。
“最後兩組實驗我也有些倦怠,要不然準确率還會更高!”沃裡斯這才高興起來。
沙醫生激動地和海森堡讨論着,後者時而沉思,時而擡起頭看看和我沃裡斯。
海因裡希也站我們旁邊,時不時觀察我的表情,從我這裡聽對結果的解釋。
屋子裡一開始隻有沙醫生高昂的聲音,說這個實驗是富有成效的,雖然還沒有改變環境地點和多個條件來驗證,但這個結果已經明顯說明了問題。海森堡一開始也同樣震驚,但慢慢平靜下來,表情甚至帶了點警惕。他語調謹慎地和沙醫生讨論了幾句,沙醫生就出來了。
“什麼樣?他同意參與我們的項目嗎?我們還可以向他展示治療技能!”海因裡希說,說完盯了我一眼。我感覺自己就像過節時被要求表演節目的孩子。
沙醫生笑起來,“他認為這個方向并不會是徒勞,應該會産生有價值的研究結果。他願意後續繼續了解,在研究方向上給出一些建議。”
海因裡希表情失望。
“那麼,海森堡教授是不願意嗎?結果不是很‘顯著’嗎?”沃裡斯問。
他和海因裡希大概以為海森堡當即就可以加入,帶着一些人一個月内攻克難關。
“不,不可能的。”我解釋,“海森堡教授有其他重要責任,而且這種新研究,下手時完全沒有頭緒,他願意指出一個可能産生結果的方向,已經是很大的幫助了。”
這時已經到了晚上快9點,這一整天下來,每個人都很疲憊。除了沙醫生,他年紀最大,卻最是精力充沛。而且他的職責似乎也不允許他休息。實驗一結束,馬上有年輕醫生要把他叫走。
“您再不過去,我們怕那個人腦部會有永久性損傷。這個實驗也太久了。”年輕醫生抱怨。
“你不懂,這個研究以後也許對我們是最有利的。你看,我已經發現有時催眠治療震彈症比電擊還有效,也許将來會出現更好的辦法解決腦部疾病……”沙醫生的聲音遠去了。
護士進|入海森堡的房間,送去了一些熱湯和面包果醬。
“埃德斯坦小姐,”推着小車出來的護士說,“海森堡教授先生請您進去一下,他有些問題想要了解。”
海因裡希和沃裡斯互相看了一眼,表情都很高興,海森堡願意和我溝通,這證明他是認真在考慮這個項目。
海因裡希讓雷德送沃裡斯先走,自己留在外面。
我進去時,海森堡放下吃了一半的面包,讓我坐在床邊的單人沙發上。
海因裡希的影子在窗外一閃,到了幾步遠的走廊外圍。
“您認為,我們這裡的談話會不會以後全文呈現在某些人的桌面上?”海森堡有點諷刺地問。
我剛開始沒有聽懂,後來才意識到,他懷疑這個屋子裡有竊聽裝置。再一想,才明白他更深層的含義。
“您以為,這項實驗整個是他們在騙您嗎?”我有些激動地問。
“‘他們’?這麼說,您認為自己不算在内。”他笑了笑,“我并不知道結果是怎樣達成的,但是它看起來确實讓人印象深刻。”
他的話讓我生氣,好像我參與作弊一樣。
但是很快明白,他的懷疑并非不可能,誰知道海因裡希有沒有這一類的打算?隻是我可沒有作弊。
一股憤怒沖上|我的頭腦,不知道怎麼了,我想也沒想,一句話就沖口而出:“既然您這樣認為,那這次實驗大概在您心目中是完全沒有價值的,我就先走了。”
我打開房門,回頭看了他一眼,海森堡安靜地看着我,一點沒有叫住我的意思。
剛出門海因裡希就迎了上來,問我聊了什麼,為什麼這麼快就出來了。
“海森堡教授……懷疑實驗有作弊。大概因為結果實在是好得過頭了。”重複這句話時,我腦袋裡還嗡嗡直響。
外面很黑了,我沒有看清海因裡希的表情,但是聽到“啪”的一聲響,是手指關節捏出的聲音,後來,這聲音響了第二次。
到醫院門口,雷德開|車回來,小心地看着海因裡希的臉色。
海因裡希劈頭蓋臉沖我說:“您也太不理智!對方是那樣的科學家,有疑問就和他讨論,怎麼直接就摔門出來?以為您上過大學,又是學心理學的,沒想到處理問題這麼不冷靜!”
他這麼一吼,我也奇怪,剛才不知為什麼就出來了。
汽車向我家開去,海因裡希責罵我一句後,一路上都不說話。
不過我一點也不愧疚,内心有一種奇怪的“理所當然”。雖然這行為是不理智,但是并沒覺得自己做錯了。我隻是在反思自己為什麼那麼激動。